山道崎岖，月色被层叠山峦遮断只余星点，林叶在夜风里卷起冷冽簌响。骏马奔驰，蹄声如鼓。绯云用身体护住母亲，额上冷汗与夜露交织。每一次颠簸，母亲干瘦的身子都在臂弯里发出脆弱的颤抖，她不敢松懈半息。

    姑娘，再坚持一刻，前方山脚便有我派驻地。云逸轩回头，见她脸色煞白，声音放得极轻，不用怕。

    他话音刚落，远处林梢蓦地闪出两点幽绿鬼火，紧接着，一只覆满黑甲的魇犬从密林窜出，獠牙比匕首还寒。云逸轩眉峰一敛，单手握缰，另一手探入袖中，指腹擦过剑柄——

    嗖！寒光一闪，一柄细长飞剑破风而出，剑脊流转幽蓝符纹，划出一道月牙弧线，斩在魇犬颈侧。哀嚎乍起，森黑血雾四溅，魇犬轰然倒地。剑身回旋入鞘，未带丝毫腥污。

    绯云瞳孔微缩：好快的剑！

    区区残骸。云逸轩收剑，语声淡淡，却眉心沁出一滴汗珠。显然，连斩雾祟耗损极大。绯云注意到他指骨泛白，握缰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她咬唇，将母亲向怀里抱得更紧，低声道：还有多远

    再过一炷香，便到山脚雾栖驿。云逸轩目视前方，却稍稍放慢速度，让马步稳一些，你先照顾好令堂，其他交给我。

    夜风猎猎，似要将两人的衣袍扯碎。绯云低头看母亲，呼吸更为浅弱，心头一紧：她撑不到一炷香。说罢，她抬起仍微微发亮的左手，颤声问：若我用这道光，也许能——

    不行！云逸轩回身，目光罕见地锋锐，虹灵之力初醒，无诀可循，强行使用只会反噬。令堂之命我担着，但你必须平安。

    绯云怔住，在他那双夜色打磨的黑眸里，看到从未有人给予过的坚定信任。心底汹涌的惶恐被什么温热轻覆，竟稍稍平息。

    ---

    三

    雾栖驿依山而建，雕梁朱檐，夜里却灯火通明。值守弟子闻惊马而出，见到云逸轩，齐齐拱手：少主！目光掠到绯云掌中虹光，一阵哗然。

    不必多礼，开静室，唤苏长老备‘凝魂金针’。云逸轩翻身下马，亲自将绯云母亲抱下。病人的呼吸已几不可闻，胸口起伏宛若风中残烛。

    静室檀香袅袅。胡须花白的苏长老阖目把脉，指腹触到病人体表，眉心微蹙：心脉受魇煞侵蚀，再拖半个时辰，恐难回天。他抬眼，镜片后的眸子落在绯云：唯有虹灵之息可镇邪入骨，姑娘——

    不行！云逸轩拂袖挡在绯云前，声音如铁，她灵脉未稳，强行引息，恐魂识受损。

    苏长老摇头：除此别无他法。贫道可设阵相助，尽量护其经络。

    绯云听得分明，心似被利刃剜开。她看了一眼母亲干裂的唇，咬破自己舌尖，一口血涌上喉头，却被云逸轩一把按住腕脉。

    云姑娘，你若折损，本派医术亦难复原。你母不过半百尚可救，你若出事，他日谁重铸断虹他低声，却字字沉于心底。

    绯云眼圈剜得通红，泪光在炭火里摇摇欲坠。片刻，她深吸一口气，踏前一步，声音沙哑却坚定：前辈设阵，我自愿引虹息。若我魂识不稳，还望少主护我。

    云逸轩看她，眸底悲怒交织，却终是轻轻阖眼，点了点头。

    ---

    四

    药炉里苍术与龙涎的味道翻腾，苏长老手指飞快，七枚金针依周天穴位排布。绯云跪坐母亲枕旁，双手覆于母亲心口，凝息闭目。眉心虹光一线，如细线贯穿两人脉络，缓缓输送。

    开始只是温热，随后便似熔浆淌进经脉。绯云牙关紧咬，手背青筋迸起，却死死不肯松。母亲枯槁的面色渐现血色，唇角有了温度，心口起伏稳实。可绯云面颊已被汗水和泪水交杂打湿，发丝紧贴鬓边，身子摇摇欲坠。

    够了！云逸轩低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