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然后,她动了。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挺直了脊背,像一株被暴风雪摧折却依旧不肯倒下的寒梅。她踩着脚下那双纤细却稳如磐石的高跟鞋,鞋跟踏过冰凉粘腻的酒液和细碎的玻璃渣,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一步一步,旁若无人地朝着宴会厅那扇敞开的大门走去。
酒红色的丝绒裙摆拂过地面,留下一道湿润而决绝的痕迹。她挺直的背影在无数目光的聚焦下,没有丝毫晃动,只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封般的孤绝。
走出那扇沉重的大门,将身后那片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混乱彻底隔绝。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只剩下她胸腔里那颗心脏沉闷而缓慢的跳动,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冰水里艰难挣扎。
她掏出手机,指尖因为残留的冰冷和细微的颤抖而有些僵硬。屏幕亮起的光刺得她眼睛微微发涩。她点开通讯录,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而精准地滑动,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字上——林哲远。
这个名字代表着这座城市最顶尖、最擅长处理富豪离婚官司的律所合伙人。他的电话,是她多年前在某个私人俱乐部的晚宴上,出于某种未雨绸缪的、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心态存下的。那时她事业刚有起色,傅承聿也还披着温文尔雅、体贴入微的假面。她曾以为自己永远用不到这个号码。
现实总是擅长打脸,而且打得又快又狠。
电话拨通,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对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职业性的沉稳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苏总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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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没有寒暄,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雪来临前冻结的湖面,听不出一丝波澜,只有一种穿透骨髓的冷硬:林律师。是我,苏晚。
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楔入现实:
我要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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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公寓的巨大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如星河般的万家灯火。冰冷的霓虹光芒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光影,切割着室内昂贵的意大利家具沉默的轮廓。这里空旷得惊人,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昂贵皮革混合的气味,奢华,却毫无生气。
苏晚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身上的酒红色丝绒晚礼服早已换下,随意丢在客厅中央那张巨大的沙发上,像一团被遗弃的、干涸的血迹。她只穿着一件丝质的睡袍,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纤细而脆弱的锁骨。卸去了所有妆容的脸庞,在窗外幽暗光线的映衬下,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眼下的青黑清晰可见。
她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脚下那片流动的光海。掌心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缠着干净的纱布,但隐隐的刺痛感依旧顽固地提醒着刚才那场荒诞剧的终章。
公寓的大门发出一声轻微的电子音,然后被推开。沉稳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傅承聿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下了那身沾满酒渍的西装,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西裤,颧骨上的伤口贴着一小块创可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一种压抑的、浓稠的墨色。他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印着某机构抬头的硬质文件夹,白色封皮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径直走到苏晚身后,距离很近,近得苏晚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极其淡薄的须后水味道——那曾经是她亲自为他挑选的品牌,如今却只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他没有看苏晚,视线落在窗外那片虚假繁荣的灯火上,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法官宣判般的笃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开口,打破了沉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