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薇把婚纱甩到我脸上时,离婚礼只剩三小时。
那件昂贵的定制婚纱,沉甸甸的,缀满碎钻,刮得我脸生疼。
姐,这福气给你了!她脸上是精心描绘的妆容,眼底却全是快溢出来的恐惧和厌恶,我才不要嫁给一个残废!还是个快破产的残废!
我妈在旁边急得直跺脚,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几乎戳到我额头:晚晚!你听见没有傅家迎亲的车队已经在路上了!酒店宾客都到齐了!你妹妹不能跳这个火坑,你必须顶上!
我爸坐在角落抽烟,烟雾缭绕,声音沉闷得像从地底传来:傅家就算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他们家二公子傅承渊,虽然……虽然身体是废了,傅家也今非昔比,但手指缝里漏点,也够我们林家缓口气了。晚晚,家里养你这么大……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我懂。
林家,一个外表光鲜内里早已被蛀空的小公司,急需傅家这根救命稻草,哪怕这根稻草现在看起来又细又脆弱,还绑在一个残废身上。
而林薇,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娇娇女,怎么能受这种委屈
替嫁。
多么荒唐又顺理成章的决定。
我看着镜子里被迫换上婚纱的自己。
脸和林薇有七分像。
但眼角没有她那颗标志性的泪痣。
化妆师手忙脚乱地给我点上那颗痣时,冰凉的笔尖让我一颤。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我妈不耐烦地催促,反正傅家那二少据说眼睛也不太好,洞房花烛夜,黑灯瞎火的,谁看得清!
我攥着婚纱的手指,骨节发白。
像个提线木偶,被塞进了迎亲的顶级豪车里。
车内空间大得离谱,真皮座椅散发着冷冽的清香。
司机面无表情,一路沉默。
车窗外,城市繁华的夜景飞速倒退。
我的心,却沉在冰冷的谷底。
替嫁。
嫁给一个据说下肢瘫痪、性情阴郁、家族濒临破产的男人。
我的人生,好像从这一刻起,彻底滑向了未知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傅家老宅比想象中更大,也更冷清。
没有喧嚣的宾客,没有热闹的仪式。
婚礼低调得近乎诡异。
只在老宅深处一个布置得还算喜庆的房间里,象征性地走了个过场。
主位上坐着傅家老太太,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得像鹰。
她旁边坐着一个气质温婉的中年妇人,后来知道是傅承渊的母亲。
她们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薇薇,傅老太太开口,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以后,你就是承渊的妻子,傅家的二少奶奶了。承渊他……身体不便,你要多费心照顾。
我低着头,不敢看她们的眼睛,生怕露馅,喉咙发紧,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是,奶奶。
仪式草草结束。
我被佣人领着,走向所谓的新房。
那是在老宅最僻静角落的一个独立院落,环境清幽得有些过分,甚至带着点阴森。
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
房间很大,光线昏暗。
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混合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
巨大的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隔着朦胧的纱帐,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二少爷,二少奶奶来了。佣人低声通报了一句,便迅速退了出去,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床上那个陌生又残废的丈夫。
空气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