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权柄与罪证
在这个王朝,君王的恩宠与密诏是无形的权柄,维系着前朝后宫的平衡。而构陷与背叛,则会滋生出足以倾覆家族的罪证。
正文
内务府的灯火,在深沉如墨的夜色中摇曳,如同深渊里游荡的鬼魅。
烛光挣扎着,将殿中每一个人的影子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拖拽、拉伸。
时而瘦长如鬼,时而臃肿如魔,扭曲变形,仿佛预示着此地主人的最终下场。
我静静地立于这权力中枢的核心,整座大殿死寂得可怕。
唯有殿角那几座一人多高的龙凤纹铜铸烛台上,数十支手臂粗的牛油巨烛在燃烧时,偶尔会爆出一声清脆的噼啪轻响。
那声音在空旷的殿宇里激起微弱的回声,旋即又被更深沉的静谧吞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陈旧的檀香,试图掩盖深藏于梁柱砖瓦缝隙里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那是经年累月的权谋、血腥与绝望沉淀下来的味道,是权力本身的味道。
那盏为掌印太监严沛精心炮制的贡茶,被我用双手稳稳地托在掌心。
茶盏是前朝的官窑白瓷,细腻温润,薄如蝉翼,在烛光下泛着象牙般柔和的光泽。
然而,盏中的茶汤却并非寻常的琥珀或澄黄,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粘稠的殷红。
仿佛凝固了那七桩惊天构陷案中,所有受害者的血与泪,每一滴都承载着一个破碎的家庭和无数冤魂的哀嚎。
白瓷的温润透过指尖丝丝传来,我的心境却是一片冰封了千年的极北之湖。
湖面坚硬如铁,不起丝毫波澜。
2
复仇之毒
复仇的火焰早已在我心底燃烧了两世,如今,它已淬炼成最冷静、最锋利的冰。
他,严沛,就坐在那张象征着内廷至高权柄的紫檀木雕龙太师椅上。
那张椅子油光水滑,扶手上的龙首被他摩挲得几乎看不清鳞片,而他本人却像是一具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的僵尸。
浑浊的眼睛深陷在干瘪的眼窝里,闪烁着贪婪与一丝被岁月和药石掏空后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看到我,看到我手中那盏散发着奇特香气的茶,干瘪得如同两片枯叶的嘴唇费力地咧开。
露出一个自以为和蔼、实则狰狞可怖的笑,牙龈是黑紫色的。
他那只枯槁如鸡爪的手伸了过来,五指微微蜷曲,急切地想要接过那盏能慰藉他干渴灵魂的甘露。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那粗糙、冰凉、带着死气的皮肤,触及温热细腻的白瓷茶盏的瞬间,异变陡生!
他猛地扣住了我的手腕,那力道,竟完全不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更似一只濒死的秃鹫用尽最后的生命力抓紧猎物的铁钳。
那被权欲、药物与岁月彻底掏空的身体里,此刻爆发出的,是野兽在绝境中最后的、疯狂的垂死挣扎。
呃……
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从他喉间深处挤了出来,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
他脸上的笑意像是脆弱的薄胎瓷器,被无形的大手狠狠一捏,瞬间凝固、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痛苦与全然的错愕。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低头看看那盏茶。
似乎无法理解自己精心编织的罗网,为何会反过来将自己缠绕。
这由他亲手炮制、导演了七桩惊天动地的冤案,如今被我用最精妙的药理,将七种彼此相生相克的奇毒,融合了无数怨念,熬制成这世间最烈、最霸道的穿肠之毒。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噬其主。
对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