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睡仙的七日倒计时
我叫林晓,天生拥有织梦手的能力。
每晚入睡后,我能潜入他人梦境,编织奇幻世界。
十年来我抚慰了无数破碎的心,却始终治不好自己的嗜睡症。
当能力开始倒计时消失时,我决定用最后的七次机会完成愿望清单:
——帮失意画家找回调色盘里的彩虹;
——替失语女孩在梦境种出会唱歌的花;
——让沉睡三年的植物人男孩在梦里看到星辰大海。
第七夜,我悄悄进入院长妈妈的梦境。
却看见她抱着幼小的我,在空荡的病房里流泪祈祷:
神啊,拿走我的健康吧,只要晓晓能睡个好觉。
清晨我睁开眼,窗外站满了曾被我治愈过的人们。
原来当馈赠流转,美梦终会醒来。
我的手指轻轻拂过小杰汗湿的额头,他紧皱的眉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温柔熨平了。窗外,夏末最后一只蝉在夜色里嘶鸣,孤儿院这间简陋的宿舍里,只有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林晓——那个写在褪色名牌上的名字属于我,也属于一种无法摆脱的诅咒,或者说,馈赠。
十岁那年,高烧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过我的神经,等它退去,世界便多了一层旁人无法触及的维度:睡眠不再意味着休息,而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我成了潜行者,在他人梦境的海底游弋。只需指尖一点微凉的碰触,意识便如羽毛般轻盈滑入沉睡者脑海的褶皱深处。孤儿院的孩子们叫我小睡仙,因为我能让最狰狞的噩梦怪兽变成温顺的棉花糖云朵,能在哭喊的梦境废墟上,瞬间种出挂满糖果的童话森林。
可这双能编织幻梦的手,却擦不亮自己头顶那片永远灰蒙蒙的天。白日里,沉重的倦意如同湿透的棉被,不分场合地裹住我。课堂上的字迹会游动扭曲,食堂的喧哗隔着厚厚的毛玻璃传来。医生们摇头,徒劳地写下嗜睡症三个字,像判决书。这具躯壳,这台承载织梦手的机器,它的能量核心,似乎正随着每一次潜入他人梦境而缓慢地、无可挽回地泄露着。
小杰的呼吸彻底平稳了,嘴角甚至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我收回手,指尖残留着孩童额头的微温。就在这一瞬,异样感如冰冷的蛇骤然缠上心脏——视野边缘,那串自我觉醒起便悬停不动的、唯有我能窥见的半透明数字,开始了第一次闪烁。
【7】。
它固执地亮着,一个冰冷的宣告。七天后,这天赋的灯火将彻底熄灭。随之熄灭的,或许还有我仅剩的、能短暂逃离自身疲惫泥沼的窗口。
心头猛地一空,随即又被一种奇异的灼热填满。像濒临熄灭的蜡烛,在最后时刻反而爆出最亮的光芒。十年了,我在无数他人的悲欢里泅渡,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摆渡人。现在,船要沉了。在沉没之前,这最后七次潜入,不为消弭噩梦,不为编织童话,只为我自己。为我这仓促潦草的十七年,刻下一点不甘寂灭的印记。
我的愿望清单,在倒计时开始的第一秒,便清晰得如同刻在骨头上:让老画家陈伯的调色盘重新流淌出彩虹;替那个像沉默小贝壳一样的失语女孩,在梦里种出能代替她歌唱的花;还有……让那个睡了整整三年、如同被时间遗忘在白色病床上的植物人男孩,再看一次星辰大海。
第一站,是孤儿院后面那条被爬山虎覆盖的小巷尽头。陈伯那间低矮的画室,空气里永远沉淀着松节油浓郁微苦的气息和……挥之不去的暮气。推开门,他枯瘦的背影陷在旧藤椅里,对着画架上那片混沌的灰暗出神。那曾经握笔如握刀、点染出满城惊叹的手,如今无力地垂在膝头,微微颤抖。
陈伯。我轻声唤他。
老人迟缓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里映不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