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背影，竟比当年五指山下初见时，更加让他心头震颤。

    紧随其后，是喘着粗气的猪八戒。他那身亮紫色的仙绸西服被刮破了好几处，精心打理的发型也乱成了鸡窝，油亮的脸上沾满了黑灰，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块记录着他秘密账户的晶板，屏幕已经碎裂。他小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四周还在零星爆炸冒烟的服务器残骸和彻底崩塌的直播设备，胖脸上的肉都在哆嗦，那是混合着巨大肉痛和更深层恐惧的表情：完…完了…全完了…我的…不，集团的服务器…这得赔多少GDB啊…

    他下意识地捂紧了口袋。

    沙僧最后一个默默走来。他身上的潜水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沾满了黑灰，显得更加沉重。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木然表情，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剧烈的崩塌触动了一下，飞快地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个银色的个人沉浸终端，屏幕在烟尘中闪烁着微弱的蓝光，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虚拟的星河依旧在运行，只是不知为何，似乎比刚才黯淡了些许。

    三藏缓缓转过身。烟尘在他身后翻滚，如同躁动的背景。应急灯惨白的光打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于深邃的阴影。那张曾经悲悯、后来麻木、如今布满烟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的余烬，没有解脱的狂喜，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迷茫。只有一种近乎于虚无的平静，深不见底，仿佛刚刚亲手掀翻的不是一场价值连城的直播，而是拂去了袈裟上的一粒尘埃。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三个同样狼狈不堪、神色各异的徒弟。

    没有言语。

    下一刻，他迈开了脚步。动作甚至称得上从容，踏过脚下扭曲冒烟的金属残骸，踩过流淌的、粘稠的冷却液混合物，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没有走向任何出口，而是径直走向演播厅那面被爆炸冲击波撕裂开巨大豁口的墙壁。豁口之外，是灵山那被霓虹和悬浮广告牌污染得不再纯净的天穹，以及下方深不见底、翻滚着混乱光影的深渊。

    孙悟空看着师父决然的背影走向那深渊豁口，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喉咙里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师…！

    但后面的话，却卡在了那里。他看到了师父那平静得可怕的侧脸。

    猪八戒张大了嘴，想喊佛祖留步！还能谈！，可看着四周还在冒烟的废墟和师父那褴褛却挺直的背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剩下喉咙里嗬嗬的抽气声。

    沙僧只是沉默地看着，手腕上的终端蓝光，映着他低垂的眼睑。

    三藏走到了豁口的边缘，狂乱的气流卷起他破碎的袈裟下摆。他微微顿足，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由谎言、金箔和数据流堆砌而成的极乐净土，然后，没有任何犹豫，一步踏出！

    身影瞬间被豁口外翻滚的混乱光影和浓烟吞没，消失不见。

    师父！！！孙悟空终于嘶吼出声，不管不顾地就要跟着冲出去。

    猴哥！等等！猪八戒猛地一把死死抱住孙悟空的腰，他那身蛮力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不能跳！下面是‘数据乱流层’！掉进去神魂都会被撕碎格式化！比十八层地狱还狠！先找路！找路啊！

    孙悟空挣扎着，火眼金睛死死盯着师父消失的豁口，金色的瞳孔里燃烧着火焰，却也清晰地映照出豁口外那片狂暴扭曲、充满毁灭性能量乱流的虚空。

    沙僧默默地走到豁口边缘，低头看着下方那如同沸腾熔岩锅般的能量乱流。他抬起手腕，指尖在终端上快速敲击了几下，调出一个极其复杂的、标记着各种危险符号的灵山内部结构图。他的目光在图上一个闪烁的、极其偏僻的出口标记上停留了一瞬。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而急促的、如同巨兽奔跑般的震动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