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周后，他突然提议带我去郊外散心。

    车开了两小时，停在一座隐于深山的古朴禅院前。

    这是我车祸后疗养的地方，他说，也是我思考人生的地方。

    院内青松翠竹，几位僧人见到霍承渊，恭敬地行礼。

    他引我穿过回廊，来到最深处一间独立的小院。

    简朴的陈设，唯一显眼的是墙上挂着的药草图谱。

    我不由自主走近细看，那些图谱精准得令人惊叹。

    这些都是你画的

    他没回答，只是从书架上取出一个泛黄的素描本。

    翻开第一页，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素描本上画满了各种药草配方草图，还有一个少女的侧影。

    灯下伏案研究的少女，竟是我十七岁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我手指微微发抖，感觉被窥探了秘密。

    霍承渊坐在我对面，目光如深潭般平静。

    十年前，我随父亲拜访季家，无意中看到你在实验室工作。

    那时，你在尝试一种新的药物配方，眉头紧锁。

    我站在门外看了很久，被你的专注震撼。

    父亲十年前我努力回想，却毫无印象。

    你记错了，十年前我还没有研究药物。

    他微微一笑：是八年零三个月前，你刚满十七岁，季老爷子第一次让你参与实验室项目。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时间点精确得可怕。

    你一直在监视我

    不，我只是一直在关注你。

    他翻到素描本后面，指着一串复杂的化学方程式。

    三年前，你研究焕生1号遇到瓶颈，收到一封匿名信。

    我脑中轰然炸开，那封信让我突破关键难点。

    是你那个自称前辈的人

    霍承渊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在医学上有些造诣，恰好能帮上忙。

    这些年，你以为自己孤军奋战，其实从未孤单。

    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冲上心头，我眼眶瞬间湿润。

    原来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在所有人都质疑我的时候，他一直在暗中守护。

    霍承渊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水，指尖温暖。

    季小姐，我不是什么佛子，只是个凡人。

    但我答应过自己，只要有能力，就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险境。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他沉默片刻，突然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上方的一道伤痕。

    记得这个吗十二年前，季家后花园，有个小女孩救了一个溺水的男孩。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血，吓得哭着喊救命。

    是你那个掉进池塘的小孩

    我一直想报恩，却发现你比我想象中更加耀眼。

    他合上素描本，将它塞到我手中。

    现在你知道我的秘密了，季小姐，我们扯平了。

    窗外夕阳西下，他背光的轮廓如此清晰。

    原来，传闻中冷酷无情的霍承渊，竟是我生命中最隐秘的守护者。

    原来，我以为的孤军奋战，其实有人一直在我身后。

    不准再叫我季小姐，我抹去眼泪，我叫季明烟。

    霍承渊轻轻颔首，眼底流转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好的，明烟。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却好像已经在唇齿间念过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