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幕解锁的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找到那个从未主动拨打过、却早已刻进骨髓的号码,指尖悬在绿色的拨号键上,剧烈地颤抖着。
就在这时——
咔哒。
公寓大门的电子锁,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开启声。
林雪琴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门口。
沉重的防盗门被缓缓推开。
锦鹏站在门口。他似乎是刚结束一场冗长的手术,或者重要的会议,深灰色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镜片后的眼神深邃依旧,却比平时更沉几分。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玄关处那个扶着墙、脸色惨白、泪流满面、浑身都在剧烈颤抖的林雪琴。
他的脚步,瞬间顿住了。
林雪琴像一尊被钉在玄关的雕塑,泪眼模糊地看着门口那个身影。锦鹏站在缓缓洞开的门框里,臂弯搭着深灰色西装外套,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如寒潭,却在捕捉到她惨白泪脸和剧烈颤抖的瞬间,骤然凝固。
空气死寂,只有她压抑不住的、破碎的抽噎声在冰冷的空间里回荡。
锦鹏的脚步顿住了。他站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身形挺拔依旧,却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有片刻的僵硬。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地扫过她泪痕斑驳的脸,扫过她扶在墙上、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最后,越过她单薄的肩膀,落在了客房敞开的门内——
地毯上,那本摊开的、泛黄的日记本,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开了所有精心维持的伪装。
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在那一刻褪得干干净净。那惯常的冰冷、疏离、掌控一切的面具,出现了清晰的裂痕。震惊、慌乱、一种被彻底扒开隐秘的狼狈,以及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风暴般在他眼底疯狂翻涌!下颌线绷紧得像即将断裂的弓弦。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向前跨了一步,似乎想冲过去,将那本摊开的、承载了他所有不堪与孤勇的证据彻底销毁!但他的动作只进行了一半,便硬生生僵住。因为林雪琴动了。
她没有哭喊,没有质问。只是用那双被泪水洗过、此刻却亮得惊人的眼睛,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带着洞穿一切的了然和一种近乎悲怆的控诉。
然后,她猛地转身,踉跄着冲回了客房!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
锦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再顾不得其他,将臂弯的外套随手甩在地上,大步追了进去!
客房里,林雪琴正背对着门口,肩膀剧烈地起伏着,在床头柜上疯狂地翻找着什么。动作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她猛地拉开最下面那个抽屉,用力过猛,整个抽屉被她哐当一声拽了出来!里面的杂物哗啦啦撒了一地!
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滚落出来。
她像溺水者抓住浮木,扑跪下去,一把抓起那个文件袋!手指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抖得不成样子,指甲用力抠进封口缠绕的白色棉线,粗暴地撕扯、拉扯!坚韧的棉线勒进她的指腹,留下深深的红痕,她却浑然不觉。
林雪琴!锦鹏冲到她身后,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伸出手,想阻止她近乎自残的动作,你干什么!
别碰我!林雪琴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嘶哑尖锐,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她终于扯断了那该死的棉线!粗暴地撕开文件袋的封口!
哗啦——
一叠叠票据、清单、还有那张折叠得异常平整、却如同烙印般灼人的A4纸——那份冰冷的婚姻租赁协议,散落一地,像一场荒诞剧落幕时被撕碎的剧本。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张写着两人名字、盖着鲜红指印的协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