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众人交谈间，沈庭山言语谦和。</p>

    小姨夫知他是商人，存了结交的念头，演上一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的大戏。</p>

    沈庭山不痛不痒，笑着配合。</p>

    五句话，三句假两句真。</p>

    寒暄三两句，寥寥几语，惑人眼，害人断了肠迷了神不说，死前还恨不得把心肝掏给他。</p>

    他一向有那个本事。</p>

    思绪几转，众人开始动筷，冬遥也拿起筷子，去夹离自己最近的红烧肉，闷头吃饭，不言不语。</p>

    沈庭山刚到那天，也就是一周前，碰上冬遥小姨煮大锅菜，也来这里吃过那么一顿饭。</p>

    那次，冬遥全程心不在焉。</p>

    而现在，她最起码可以平心静气做到和他面对面不相识。</p>

    冬遥座位左边是小姨丈夫的大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被小姨丈夫接来住着。</p>

    老人年纪大了，夹不住菜，几次掉在餐桌上。</p>

    “吃哪个跟我讲，”小姨看见后开口道：“我给你拨点菜出来，别到处乱夹。”</p>

    筷子上都是你的口水，还让别人怎么吃。</p>

    当着客人的面，后面的话不好说，但冬遥明白小姨的意思。</p>

    彼时，她正与一片山药作斗争，山药熟过了头，又黏又滑，冬遥用筷子夹，三下，五下，她终于夹住那片惨白的山药，放进嘴里，囫囵咽下。</p>

    没想象中好吃。</p>

    碗中还剩一小半的米饭，她大口大口咬碎吞下，放下了筷子。</p>

    餐桌上的小姨丈夫在和老乡喝酒，用生意人的话术来跟沈庭山套关系。</p>

    沈庭山始终带笑，受人恭维，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p>

    可——</p>

    冬遥记得，冬遥知道，他不喜欢。</p>

    他不喜欢的。</p>

    他一向不喜欢。</p>

    老张也在喝酒，时不时瞄一眼沈庭山有没有吃饭，吃了多少饭，他的老父亲告诉他，沈庭山胃不好，让他多注意沈庭山的饮食。</p>

    多次打量下来，他难免注意到冬遥吃得少，开口打趣道：“小姑娘够瘦了，不用减肥，再多吃点。”</p>

    猝不及防被提及，冬遥冲他露出一个标准笑容，声音温温柔柔地：“不了，我胃口小。”</p>

    小姨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p>

    冬遥余光瞥见小姨渐冷的神情，有些局促的咬了下嘴唇。她藏在餐桌下的手无意识蜷缩，修剪得当的指甲扣弄掌心。</p>

    掌心一片通红，她却无知无觉。</p>

    另一只手端起餐桌上的茶杯，欲盖弥彰的抵在唇边，只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有事可做，自然些，不那么尴尬。</p>

    茶水很烫，杯面氤氲出的蒸腾雾气模糊了冬遥的双眸，她将茶杯拿远了些。</p>

    一抬头，撞进一双波澜不惊的黑眸中。</p>

    沈庭山不知看了她多久，眸光很平静，也很淡。自重逢以来，他沈庭山眼里就没有过她的身影。</p>

    今天算他第一次正眼看她。</p>

    冬遥本该兴奋，可她在沈庭山的目光中捕捉到了怜悯。</p>

    沈庭山在交际场上混迹那么多年，他眼睛多毒啊，他甚至不需要怎么思考，就能看穿她的局促，看穿她的狼狈。</p>

    他在可怜她。</p>

    这个认知令冬遥无法接受。</p>

    然而这还不够，似乎是为了证实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