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暮春的雨丝斜斜织过清溪村,将河边的垂柳洗得愈发苍翠。苏清鸢坐在药铺的柜台后,正低头整理新到的药材 —— 官府送来的甘草、柴胡堆得满满当当,连父亲留下的旧药柜都添了两层新格子。她指尖拂过 “灵仙草” 的标签,想起前几日村民们凑钱在药圃周围扎的竹篱笆,嘴角不自觉地弯起。</p>
“清鸢姑娘,城里来的沈先生找您。” 药铺伙计小跑着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封烫金信封。苏清鸢接过信封,见封口处印着 “江南按察司” 的印章,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 按察司专管刑狱案件,怎会突然找她?</p>
推开里屋的门,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正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医书,正是父亲常读的《伤寒杂病论》。男子转过身,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看到苏清鸢,微微颔首:“在下沈砚,江南按察司主事。久闻苏姑娘医术高明,今日特来请教一事。”</p>
苏清鸢请他坐下,倒了杯热茶:“沈大人客气了,不知您有何事吩咐?”</p>
沈砚从怀中掏出一卷卷宗,缓缓展开:“十年前,苏州城爆发过一场寒疫,死者逾百,最终却以‘天灾’定论。近日整理旧案时,我发现当年负责诊治的医官,正是令尊苏景然先生。而更巧的是,那场寒疫的症状,与此次清溪村的瘟疫如出一辙 —— 都是高热呕吐,后期便血,且都与‘腐心散’有关。”</p>
苏清鸢手里的茶杯猛地一晃,茶水溅在衣襟上。她从未听父亲提过十年前的苏州寒疫,可沈砚拿出的卷宗里,清晰地记着父亲当年开的药方,甚至还有他亲手画的病灶图,笔触与《青囊医经》上的批注如出一辙。</p>
“不可能……” 苏清鸢声音发颤,“我爹一生行医,从未用过毒物,怎会与‘腐心散’有关?”</p>
沈砚叹了口气,从卷宗里抽出一张纸:“这是当年苏州药铺的账册,上面记载着令尊曾一次性购买过十斤‘乌头’—— 乌头剧毒,可提炼‘腐心散’的主药。更奇怪的是,寒疫结束后,令尊便带着年幼的您,隐居到了清溪村,再未踏足苏州城。”</p>
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大,苏清鸢只觉得浑身发冷。她想起父亲偶尔在夜里翻旧物时的沉默,想起他总说 “城里人心复杂,莫要轻易回去”,那些曾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都变成了刺人的尖针。</p>
“沈大人,我爹绝不会害人!” 苏清鸢猛地站起身,手里的茶杯重重磕在桌上,“当年的寒疫定有隐情,您若信我,我愿随您去苏州,查清真相!”</p>
沈砚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明日我们便动身。不过,此事凶险,当年参与诊治的医官,如今只剩苏州城的周太医在世,且此人深居简出,极难接近。”</p>
第二日清晨,苏清鸢将《青囊医经》和银针刺仔细收好,又托付王阿婆照看药铺,便跟着沈砚踏上了前往苏州的船。船行至半途,沈砚突然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竟是一枚银质医印,印文正是 “苏景然” 三个字。</p>
“这是从当年苏州医馆的废墟里找到的。” 沈砚的声音低沉,“医馆在寒疫结束后莫名失火,所有病历都被烧毁,只剩这枚医印。我怀疑,令尊当年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才不得不隐居避祸。”</p>
苏清鸢握紧医印,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她想起父亲教她认药时说的话:“医者看病,不仅要辨症,更要辨心。人心若毒,再好的药也治不好。” 那时她不懂,如今却忽然明白了几分。</p>
抵达苏州城时,已是傍晚。沈砚带着苏清鸢住进一家客栈,刚安顿好,就有人送来一封密信。沈砚看完信,脸色骤变:“周太医今日清晨突然暴毙,死因是‘误食毒物’。看来,有人不想我们查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