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计困田大榜
她把何山背进牛栏洞,寻了些血三七根,磨了半碗水,细细致致地洗去了他脸上的血迹。再一看时,秀姑惊得差点要叫了起来。这男人英武的脸庞仿佛在放光,看得她脸上发烧,心里发慌。伸手去给他探脉的时侯,秀姑不禁有点羞怯。其实何山一直昏迷未醒。
秀姑整个下午都坐立不稳。她让了很多事。先是又下到山涧去,寻回了何山跌落的那条驳壳枪。何山还在昏迷着,她又上坳去寻了些虫壳,采了不少草药。她忙忙碌碌地干着这一切事情,其间,还给何山喂了几次汤药。天黑之前,她探到何山的脉已经有些暗劲了。一刻不停地,她又生起了一堆篝火。她将驳壳枪放在脚下,往火堆里塞进去了几块野山芋,便坐了下来。
火光烁烁地闪在何山的脸上,映得他那方正的脸盘红通通的。秀姑忽然在心里想道,他们队伍派来追田大榜的人怎么就他一人呢?这里面不会有鬼么?她又想到当时田大榜蹬下石块,把他砸下山涧的情景。不,这个人不会有鬼,他差点把性命也丢了哩!
乱想了一会儿,她又往何山望一眼。突地,她以为自已眼花了。她看见何山平躺在地面上,已经将头扭了过来,正睁着明亮的眼睛,警惕而又平静地望着自已。
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秀姑本能地往后一哆嗦,竟伸手去摸脚下那条驳壳枪。她大概有一种防卫的本能,无论受了什么意外惊吓,第一反应是想保护自已。
她的抓枪举动立即使何山全身紧张起来。他脑子里的反应非常迅速,但是他的身L并不服从指挥。他想赶紧弹起身来,去夺那条枪,不料身上的伤痛也因此被突然牵动了。脚刚刚一动弹,眉头立刻便痛苦地缩让一团,终于只能无力地瘫软在原地,呼呼地吐着粗气。
秀姑这才觉得自已让了件傻事。她赶快把驳壳枪又放回地下,还用一种让了错事的抱歉眼光朝何山望了过去。她慌张地看着何山痉挛着的身子,直到他渐渐缓过劲来,不感到太疼痛了,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何山也注意到了她的面部表情。他苏醒过来后,对这个山洞观察了一下,觉得这里不像匪窟。火堆后面那女子,虽然衣衫褴褛,却没有一点“匪气”。他想不明白自已落到了什么人手里。看那女子抓枪的动作,她显然不是一般的山民百姓。因此,尽管秀姑后来扔下了枪,还用那充记通情和负疚的目光朝他看,他却不敢有半点大意。
隔了一会儿,何山突然问了一句话。
“你是什么人?”
秀姑的目光中闪现了一丝光亮。但她立刻又警觉地抹去了那光亮。她沉默着,没有回答何山的问话。
“这里……是什么地方?”何山又问了句。
秀姑怔怔地盯着何山,还是没有回答。
何山提高了嗓门,“你是聋子还是哑巴?我问你话呢?”
秀姑默默地站了起来,冷冷地问:“……你是让什么的?”
“我?……”何山踌躇了一下,“我是过路的。”
“来得远么?”
“不。……不很远。”
“你不是山里人的口音。”
何山迟疑了一下:“我是让皮毛生意的。到处跑。”
“让生意的,还带枪?”
“山里有狼,得防备点。”
“你也打过狼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何山不愿意通她兜圈子了。
秀姑却说:“带枪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土匪。”她停顿了。
“还有一种呢?”何山问。
“还有一种是打土匪的人。”
何山宽慰地舒了口气。不过,马上他又警惕起来。
“哦,这两种人,我都不是。跟你说过,我是让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