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人心险恶善不存
09.
人心险恶善不存
对于幼年时期的生活,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真正有的记忆,始于被我爹傅怀俭捡回去以后。
我跟着他过了一段衣食不定的日子。当时我还不知道他是京城里的大官,只以为是大启边疆哪个宅心仁厚的普通人,自己过得也不怎么样。
我爹从不计较我一开始的百般防备,耐心地哄着我吃饭,又温柔地阻止我暴饮暴食。他教我识字,教我礼节,给我买新衣服,也给我买玩具。
在我心里,他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后来我长大了一点,我爹要回去述职了,京城形势复杂,未免意外,他只能暂时先把我交给我娘养。
虽然这期间他也会来看我,但他太忙了,我一年到头盼啊盼,大多数时候只能盼到书信和礼物。
我娘告诉我,我爹是干大事的人,有很多人需要他,他不可能只当我爹。
所以我对我爹的印象,既清晰又模糊,我能感受到他的关爱,偏偏和他之间又隔着重重迷雾,不得相见。
任时安帮我补全了那个我未曾得见的,御史台傅中丞。
傅中丞多次被派遣至北疆巡查,虽立场相悖,但一来二去与我父亲相见恨晚,成为莫逆之交。
任时安怀念道:那时我还年幼,未被送回京城为质,经常在将军府里见到他。如你所说,他是个大好人,温文尔雅待人和蔼,和我那暴脾气的父亲不是一类人。但我也曾见过他据理力争的样子,好一张文人利嘴,字字珠玑!
年少时,我初读兵法只感觉佶屈聱牙,我父亲是没那个耐心教的,反而是傅中丞成了我的启蒙老师。引经据典助我读懂,偶尔还讲些风趣幽默的异闻野史,很是有趣......我到京城后,相见就少了,听闻他的消息大都是在我爹的家书中。
任时安掐断池边一丛野果:后来的案子,最初是御史台收到密信,告发我父亲军中将士有通夷嫌疑,截获的私人信件全是北疆文字。皇帝派人去查,没想到那人在军中意外死亡。
这未免太过巧合了,其中没有猫腻谁信呢
其他人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信了。据闻,惊讶、震怒、寒心,立召傅中丞和其他御史台官员回京问话。
为了避嫌,傅中丞回来以后与我及家人一面也没见过,这也是我父亲提前交待的。
我追问道:后来呢
暴毙之事缺少人证和物证,皇帝言,不想让忠良含冤,于是翟仲文主动请缨,担起了彻查的担子。御史台上下一众官员全被架空,傅中丞更是停了职,回家自省。事实上,是被严加看管。
难怪我娘很长时间没收到我爹的信。
我父亲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他在北疆经营多年,有自己的门路。之后他在家书中曾提到,查到了一些署名信件,若能交与傅中丞,相互印证,必然能还原真相。
我很快反应过来:所以我爹手里也有证据!
没错。
任时安把断枝扔在地上:翟仲文牵头,刑部、大理寺联手,最后查出来了轰动大启朝的‘北疆勾连案’。主谋是我父亲,傅中丞携私包庇,那个被举报的军中将士,只是掩人耳目的替罪羊......
我父亲在北疆狱中‘病逝’,傅中丞在发配途中‘自裁’。这案子的卷宗我反复看过,查抄将军府和傅家的清单里,从未出现文书信件的记录。你说,它们会到谁的手上
翟仲文会不会毁了毕竟也是把柄......
毁了呵。任时安冷笑一声,在翟仲文手里,它不是把柄,是保命符。
我父亲前车之鉴历历在目,皇室血脉当如何战功赫赫又如何敌不过一个功高震主的猜忌!
任时安一脚踩上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