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沈柒的声音从面具下沉闷地传出:“第二个。”
“哦,为何?”
“签一个狗屁不如的盟约,再在必要时撕毁这个盟约,出其不意地给对手背后一刀——这对二位而言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么?”
弈者大笑,似乎将这句话当做了夸赞。笑声停歇后,他反问:“难道你们都以为,第一条最难?”
偌大一个王朝,要使其风云变色,如何不难?鹤先生与沈柒并未吭声,弈者自顾自地说道:“今日是正月二十……快了,就快到龙抬头了。”
二月二,龙抬头。沈柒忽然意识到,这是个特殊的日子——
三年前的白纸坊大爆炸就发生在这一天,当夜各地好几个州府同时发生爆炸,用以印证“红莲现世”的谶谣。
一年前的新帝登基大典也在二月,紧接着就是妖书案,而关于朱槿隚父子并非显祖皇帝血脉的流言,也正是从二月初开始蔓延开来的。
这个日子,对鹤先生、对弈者有什么特殊含义?
今年的二月二,他们又在暗中操作了什么?
沈柒自从投靠以来,一直都是漠不关心、领命办事的做派,此刻却忽然开口道:“今年的龙抬头,怕不是要落在苏小京身上!”
苏小京自从在弈者与鹤先生那里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便对他们颇怀有感激与敬畏之心。沈柒知道苏小京得到天潢玉牒后,就以“信王之子”的名头游走在几位对朱槿隚、朱贺霖父子心怀不满的藩王之间,意图挑唆诸王造反。
他也知道,直至目前,最骄悍的湖广辽王死得蹊跷,老谋的陕西卫王以静制动,平庸的山东谷王手足无措,最为君子的河南宁王病入膏肓,其他几个夹紧尾巴的藩王更是掀不起风浪。苏小京与其指望这些叔父替自己的父亲平反,还不如指望王氏兄弟的乱军呢!
一念至此,犹如醍醐灌顶,沈柒心里一下子就通透了——落难的“真龙天子”的“左将右相”,可不就是王氏兄弟?
他的双眼从青铜面具的缝隙里放出幽光,抬头望向弈者,无所顾忌地看破也说破:“今年的龙抬头,怕不是要落在苏小京身上!”
弈者没有反驳他的猜测,却是耐心地纠正起了细节:“是朱贤,不是苏小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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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朝扶……贤?”
王辰看着秀才军师石燧在旗帜一面写下四个墨汁淋漓的大字,不由皱眉问:“‘贤’是哪个,我和我哥?”
石燧年约四旬,是个细眉细眼、普普通通的乡绅模样,年轻时还真考中过秀才,后来成了真空教的传头,投身在河南廖疯子麾下做了个军师。
他虽不太会指挥打仗,却是个深谙心理战术的,并非狗头军师。早先就劝过廖疯子要严整军纪,笼络民心,禁止部下在攻陷州县后焚掠、屠戮,要优待投降的官吏与儒生,并说过一句:“军纪是否严明,是流匪与义军的最大区别。”
廖疯子因常年的戏耍朝廷卫所,养出了狂妄性情,对秀才军师的话听一半,不听一半。而“中了戚敬塘的佯败诱敌之计”正好落在不听的那一半里,因此丢掉了大好头颅。还把麾下几万人马平白送与“左膀右臂”王武与王辰,实是为人作嫁衣的典范。
而王氏兄弟不仅具备了廖疯子的野心、狂妄、草根崛起的气魄与招徕贫苦的号召力,同时还具备了他所没有的精明、谨慎、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气概”与不可或缺的运气。
石燧哪怕不是身受鹤先生之命,也更加看好这对双生兄弟,所以在廖疯子死后顺理成章地成了他俩的谋士。
此时,面对王氏义军多处转战,攻克了几十个县,还烧毁近千艘朝廷的漕运粮船,以至于遭到朝廷大军围追堵截的局面,石燧认为之前“替天行道”的口号打得太空泛、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