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午夜。
其实我不太能熬夜。毕竟白天干那么多活,夜里急需睡眠恢复体力。坐了两个多小时,眼皮就渐渐撑不住了,只好卷了根爷爷的旱烟叼在嘴里提神,透过火光撩起的袅袅轻烟盯着杜奉予胡思乱想。
如果他没有这副模样,都进不来我家院门。
我不在乎什么姑姑姑父姑表弟的。
二十三年没回来,甚至在我和爷爷最艰难的几年,也见不到他们的人影。我们爷俩在乡下风餐饮泪的时候,他们在哪里?现在看我们日子过得好了,他们又把烫手山芋丢回来,这算什么亲人?
爷爷喜悦讨好的样子让我觉得可怜,觉得屈辱。同时,我也忍不住在心里鄙夷自己,怎么会对男人产生心痒的感觉。
爷爷已经被俘虏了,我不能也拜倒在他的脚下。
我烦恼地闭上眼睛让自己不去看,可心眼却如影随形地睁开,细数起回忆中对方的一颦一笑。更别说那奇怪的脑内雷达,几乎一刻不停地强迫我洞察对方的呼吸。
“吱——”
外屋传来清晰的响动,将我从噩梦般难以逃脱的妄想中唤醒。
我停下思绪,瞥向主屋紧闭的房门。
刚刚那声音我再熟悉不过。家里几十年的老碗架柜,每次拉开柜门都会发出那个动静。
爷爷饿了吗。
“嘎——”
又传来柜门关闭的声音。
几秒后。
“歘、歘、歘……”
有谁在划火柴。
我屏气凝神,瞄了眼柜子上的摆钟,把仅剩的小半截烟一口气吸完捻灭。
摆钟的时针已然靠近十二。
主屋门外不断传来柴禾被折断扔进灶坑、和木头燃烧后木纤维噼噼啪啪断裂的声音。
是爷爷在外屋烧偏屋的炕吗。他老人家喜欢热炕头,偏屋的炕挺凉的,睡不习惯也——
“咚咚咚!”
主屋的门发出三声脆响。
我没做回应,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炕头的杜奉予动了两下。他在被子里蜷成一团,好像正在抵抗严寒般不断发出颤抖的气声。
“咚咚咚!”
敲门声再起。
我把藏在褥子下的菜刀抽出来紧握在手中,忍不住先去查看杜奉予的状况。
他双眼紧闭,满脸冷汗,紧挨着炕头却依旧裹着被子哆嗦个不停。我晃了晃他的肩膀,发现叫不醒人,只得先帮他把被子盖紧些,转而悄悄下炕走到主屋门前候着。
“咚咚——”
等敲门声再起,我举起刀猛地推开门。
外屋一片漆黑,门后没人。
我小心翼翼地拉开外屋灯。
老旧的灯泡闪了两下,才苟延残喘地亮起来。昏黄的灯光打在斑驳脱皮的墙壁上,墨绿色的霉菌奇形怪状地趴附在墙壁上,外屋一片破败景象。
没有人。
我慢步到大门边,摸了摸门锁。依旧反锁着,没被动过。
偏屋传来震天的呼噜声。
“……”我犹豫两秒,还是提着刀轻轻推开偏屋门,探头检查被窝里朝墙熟睡的人是不是爷爷。
嗬,老头睡得这个香,流了一枕头口水。
偏屋一切正常。我悄悄退出偏屋带上门,正转身要回主屋时,异象突生。
我似乎看到了主屋门悄悄合上的最后一幕。而刚出来时,我分明把门推靠到底以防门后藏人了,它不可能自己关上。
想到这,我两步上前,举着刀去拽那扇木门。
门内传来一股阴寒气息,好像有东西正与我角力。每次我用力,只能将门拽开一点,随后就被里面的东西再度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