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十层,电梯打开。
出来得有些匆忙,我对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镜稍作整饰,将脸上全副的武装卸去,边走边扶着墙壁,刚过转角就恰好撞见从办公室走出来的裴语。
“晞宁姐是来给言总送午饭的?”见到是我她有些吃惊地迎上来扶住我的手臂,神色仿佛见到救星一般,低头正看见我手中的保温盒,“姐你来得不凑巧,言总在午休呢。”
我伸手一看腕表,时间才刚过正午:“他吃过饭了?”
裴语咬着唇摇头叹气,悄悄拉我走至回廊,“一直吃不下,这几天都挂营养针……”
我眉毛都要纠结成团,“老是依赖营养针怎么行。”
她眼露苦色,“我们也是这么说,我和小林姐已经劝了好几回,实在没辙……上午开了场大会,还没走出会议室人就撑不住了,补了些葡萄糖,好劝歹劝才在休息室歇着,”说着又放低声音小心地试探性问道,“晞宁姐……你和言总……是吵架冷战了?”
我一惊:“有这么明显?”
她无奈地吐吐舌头,“是言总这两天情绪状态太反常了,小林姐就猜你们大概闹了别扭……她还说她先生那会儿也是这样,脾气古怪,一点就炸,相当不好哄。”
言川其实是个公事私事泾渭极分明的家伙,公事永远公办,跟台运转高效的机器似的,这下却连他们都一并瞧出了端倪,足见这人最近是有多反常。
得,孽是我一手造的,当然没有劳烦别人的道理,我摆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淡定模样拍拍她的肩,大义凛然地示意她去休息,“没事,我在这守一会儿,等他醒来。”
风风火火从屋里杀出来的时候,我单纯是抱着这样两方冷处理下去不是办法的心态来解决这个问题。
言川的心思极其复杂多变,原先我挺喜欢这样陪他玩绕圈子猜谜语的游戏,现在却不想这样耗下去,光是这家伙现在的身体状况就不一定吃得消。
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我不知道他还记得多少,又有多少是当真的。但这种刀悬于颈上迟迟不落的感觉并不好,要杀要剐,我都需要他给我一个痛快。
我在黑色皮质沙发上坐了一会,言川的办公室也遍布颇具现代感的铁艺装潢设计,枝灯光华暗转又有种说不出来的金属式冷酷质感,就像这个人,有着锋利棱角的美丽。
横格上摆放着一尊构建十分繁复巧丽的金属模型,据说是他十五岁时参加某场建筑构架模型大赛的作品,内层有个十分小巧的暗扣,打开后里面嵌着一张照片。
早前我就见过那张照片,上面笑容明丽的年轻女子就像是从清水中捧出的娇艳花瓣,是言川的母亲,明珠美玉般的言氏千金,豪门大家教养出的金枝玉叶。
他们确实生的十分相像,尤其笑起来时弯弯的眉眼有着一样好看的弧度。
只是这朵被摧残至萎落的红颜娇花,自他出生以来,脸上从没有展露过那样明媚的笑容。
这或许就是他那股偏执劲的源头,被生下他的父亲视作巩固地位的工具,又被日夜垂泪祈求丈夫垂怜的卑微母亲看作博得关注的筹码。
言川大概对她感情复杂。
她患有严重的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会在夜晚时分给他讲睡前故事温柔地哄他入睡,也会在想求怜讨好时喂他致烧的药物,在他四肢脖颈上掐出斑驳青紫的淤痕,制造或深或浅的伤口。
而最极端的一次莫过于她想带着他寻死,用匕首在他身上割开了数十道深刻的血口,被家庭佣人发现后送入医院才捡回一条命,她则没有被抢救回来。
那天是言川第七个生日,她依照惯例为他摆好生日蜡烛,关灯许愿之后,掏出来的生日礼物是把锋利的尖刀。
究竟什么样的疯狂与绝望才会逼得这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