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她拍的电影叫《橘子红柿子青》。
剧本很长,双女主,从辛亥革命拍到香港澳门回归,讲完唐文禾和周嘉萍亦敌亦友的一生。
胡笳演的这段,是抗日战争时期,唐文禾作为战地护士驻扎在深山的根据地,周嘉萍则和未婚夫躲去香港避风头。胡笳演小护士,统共只有两句台词,演的是她的病人走了,胡笳垂着睫毛,认认真真,笃笃实实地把台词念了念:“今天早上走的……他说他想回家。”
睡前,胡笳又把台词像小石头似的,在嘴里滚了几次。
隔天,胡笳和李想果然三点就起了。
化妆师流水线地帮她们上过妆,司机把她们拉进山里,两人冷得发抖,啃馒头。
导演和主演都没来,制片和副导演到了,在现场用对讲机嘈嘈切切讲话,摄影师嘴里说要赶密度,拿精密的仪器测光,布置点光源,胡笳悄么声看着,只觉得样样都是新奇的,不想片场里也有各色人,有戴着手套的灯光师,有打哈欠的化妆师,有东忙西忙的场务,更有席地而坐的群演。
过了一个小时,还没开始拍,胡笳冷得鼻涕都出来了,在护士服外裹紧羽绒服。
李想塞了个暖宝宝给胡笳,很有经验地和她说:“等吧,拍戏就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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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的电话
站久了脚酸,胡笳想坐下。
片场杂乱,她抬眼看向木头苹果箱,李想对她摇摇头。
李想侧过来,低声说:“剧组不让我们女的坐箱子,说女的阴气重,会让拍摄不顺。”
胡笳听了直皱眉,很不理解:“这不是性别歧视么?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思想?”
李想苦笑说:“剧组就这样,又搞性别歧视,又搞封建迷信,看上去时髦,实际上古板,不说了,王导来了。”李想伸手理理头上的护士帽,扬扬脖子,目光放远,面有荣光,胡笳顺着李想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六十来岁的王达鞍穿了件普通的工装夹克,戴着个半新不旧的鸭舌帽,立在摄影机跟头,抱着手臂抽烟,面色严峻。
王达鞍掐灭烟:“今天光不好啊。”
寒冬腊月的,制片人慢吞吞淌下汗来。
“完了。”李想和胡笳耳语,“今天估计又拍不成了。”
制片人左劝右劝,王达鞍只好先改拍室内戏,胡笳他们跟着大部队,从山脚挪到半山腰的驻地医院,设备重新铺设,胡笳和李想蹲在地上等,也有群演干脆扯开被子躺地睡觉,中午放过饭,王达鞍还不拍,只和几个主演讲戏,胡笳叹口气,她也想睡觉。
李想用手肘碰碰胡笳说:“汤淇来了。”
胡笳像是吸了清凉油似的猛抬头,嘴里问说:“哪里哪里?”
前方是汤淇,她穿着和胡笳相同的护士服,略施粉黛,安静站在王达鞍跟前听他讲戏,助理小心翼翼帮她收拾着碎发,胡笳屏声静气看她,只觉得汤淇比大银幕上的形象来得立体很多,她像是个旅人,看景点似的看汤淇,心里完全是幼稚的憧憬。
李想问她:“汤淇是拿了什么奖来着?金马奖还是金像奖?”
胡笳还望着汤淇,头也不动地说:“她是两个都拿了。”
“哦——”李想唏嘘说,“那她今年几岁了?”
胡笳说:“八三年的,四十。”
“看着倒像二十多的。”
下午,终于开拍了。
胡笳他们没有和汤淇说话的机会。
汤淇在病房里演戏,胡笳和李想在走廊上进进出出,推推病床,烘托气氛。
王达鞍拍戏是出名的别扭,总爱说保一条,汤淇拍了三十来条还不过,胡笳和李想走得脚底板酸胀,李想不耐烦,皱眉往摄影机那看了眼,王达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