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衣着工整考究,一袭刺史玄袍,
头戴幞头,在被推搡时,后面的两条黑巾飘逸飞卷,
竟有几分才子风气。
踉跄站稳,
肖靖南狠狠瞪了眼推他的士兵,
整理衣袍直视天颜,倨傲的神色在看到言霁面容时愣了愣,随即又露出更加讥嘲的表情,
未等发问,
就朗声喊着:“臣无罪!”
“大胆不孝子,还不快跪下!”肖相气得心脏绞痛,
走过去就朝肖靖南腿弯踢了一脚,
在他跪下后,
紧随跪地告罪,“臣教子无方,还望陛下恕罪。”
“爹,我没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为何连你也不信我!”
肖相厉声喝道:“闭嘴!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自有公断,岂容你一面之词!”
肖靖南愤然扭回头:“迂腐老臣,不足于耳!”
将肖相气得差点心脏骤停,旁边的人忙去扶他。
陈太傅冷眼旁观,一声轻嗤:“肖相一生廉洁奉公,年高德劭,可貌似教子无方,寒花晚节恐要不保。”
肖相心脏还没缓过气,就瞪着陈太傅回击:“总好过你将侄女硬塞军营,败坏大崇朝风得好,本官儿子也是堂堂正正考上刺史的!”
“你!”两个老头面色怫然,互不相容。
待朝上安静下来,言霁抬了抬下颌示意道:“说说吧,岭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既自言冤枉,就拿出有力的证据。”
“要证据没有,反正要命就这一条,随便拿去!”肖靖南硬气得很。
言霁笑了下,分不清是喜是怒:“命可不止一条,若其罪落实,当以肖家一百多条人命来偿。”
此声落下,大殿内冷寂如渊。
哪怕是跪着,肖靖南的腰杆也跪得笔直,但在听到这话后,稍微卷缩了些,他的目光在朝堂中来回巡视,看到直立两侧的百官或漠然、或怒视、或戏谑。
群臣百面。
肖靖南抿紧嘴,眼眶泛起红意,倔强地仰着头,依然是那句:“我无罪!”
顾弄潮侧身,低头睥睨着他,问:“岭南瘟病,你活埋千人,可是事实?”
“不是!”肖靖南看着他,“我下令埋葬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死了。那些百姓起了瘟疫,传播速度太快,且毫无救治的希望,我起先将他们隔离,可不少人偷跑出去,瘟疫越传越广,即将从罪民区传到岭南城街,若递奏书,来回最快都需十五日,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肖相气得眼冒金星:“就算染遍岭南,活埋之事也不是你有资格下令的!”
“我为了岭南百万百姓,死上千人,孰轻孰重,又有何辜。”
顾弄潮始终是风轻云淡的态度,说道:“此事尚存论断,第二件,你贪污拨款,导致河堤失泄,可是事实?”
肖靖南激动起来:“朝廷拨款?!每年年关只调五百两黄金,岭南三十二县,一县二十七镇,镇下有村,村中千户,总计百万人口,各地失修都需修缮,我贪污?肖府是缺那五百两黄金的!”
顾弄潮平静道:“五百两?”
“是!五百两!”
朝堂哗然。
言霁静默思索了阵,他看过户部的账,岭南本就是贫瘠之地,每年拨的款都算上筹,每次起码得三千两,虽然岭南刺史也经常上奏跟他哭穷,但上奏的刺史过多,言霁并没当回事,缘何三千两缩水成了五百两。
本来郡县间层层克扣已是历史遗存的常年累疾,众人也都默认了这番规则,但这还是有史以来,言霁所得知最严重的剥削。
肖相跪在地上重重磕下一头:“望陛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