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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留一套在家里,乔凤颜笑说这行当曾经最困难的时候只剩半个昆班,行头还被一把火烧掉,余下的那些演员只能穿破衣烂衫唱曲要饭。

    “至少咱们到时候落魄到沿街要饭,也还有件像样的戏服在身上。”

    想起往昔种种,她忽然意识到,她的恩师其实跟她一样,一辈子从没有过安全感和归属感,仅有的东西,只能紧紧抓住。

    四周黑茫茫一片,念眉抱着那件戏服坐在与之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屋子里,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确信自己的坚持没有错,只是也不得不佩服叶朝晖,那样识得人性的弱点,轻而易举就利用乔凤颜的另一个执念攻破这一个,诱使她临终前说出放弃剧团的话。

    乔凤颜的去世,让南苑昆剧团陷入一片愁云惨淡之中,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人人都知道了枫塘剧院这块地将要出让且剧团将被收购,一时间人心思动。

    尽管如此,念眉还是为乔凤颜办了一个简单的追悼会,挑了最美的照片,连同她的骨灰,还有那套珍藏的戏服安置在灵堂内。

    说是追悼会,其实除了他们剧团内部以外几乎没有邀请其他人过来,那些曾经有同门之谊的师兄弟姐妹们,大多许多年没有来往,生前就疏淡了,身后更不比惊扰。

    苏城文化局的钱、李两位老师因为亲历了乔凤颜去世的时刻,追悼会自然是要来的,令王海和念眉都没料到的是,陈秘书长也亲自来了。

    乔凤颜生前爱美、好面子,如今这样排场不大,但面子是给足了的。

    追悼会进入尾声的时候,念眉居然看到了陈枫和舒乐夫妇,都穿黑色套装,一脸肃穆。

    她很意外,心里也有些不安的预感,但还是迎上去,“陈先生,乐乐,你们怎么来了?”

    陈枫摆了摆手道:“你都叫她乐乐了,还这么见外叫我陈先生,多别扭啊,叫我陈枫得了。”

    舒乐显得很难过,拉住念眉的手说:“听说你去了趟海城,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这样的坏消息。前不久我还听爸爸提起你们南苑昆剧团,才知道你和你老师是很有名气的旦角儿,还想着等你回来以后来好好看一场演出的,没想到……”

    念眉红了眼眶,用力回握她的手,“谢谢,你们有心了。”

    陈枫和舒乐尽过心意之后没有立马离开,念眉就知道还有人要来。

    果不其然,叶朝晖和他的助手是当天最晚出现的来宾,虽然并没有人邀请他们来。

    他也穿深色西服,烟灰色衬衫,神色是最熟悉不过的那种冷漠自矜。他在富裕家庭长大,在中国最好的高等学府接受教育,所以他有上佳的教养和自制力,不管是怎样的仇和怨,在当下对死者表现出应有的尊重一点也不难。

    他上前来与她握手,甚至平静地看着她眼睛道:“节哀。”

    他的手干燥骨感,手心仅有微凉的温度,跟从前与她十指紧扣的温暖感受截然不同。

    她果然不认识他了。

    “请问叶律师到这里来干什么?中国的老话说,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老师人已经不在了,你还不肯放手吗?”

    他弯了弯唇,并不是真的想笑,只是有些嘲弄的意味,“我今天到这里来,正是为了达成你老师生前的愿望。”

    念眉戒慎地问:“什么意思?”

    别说她不懂,连一旁的陈枫和舒乐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叶朝晖向两个助手招了招手,他们会意地点头,拎在手里的箱子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沓沓捆扎好的人民币,全是百元大钞。

    并非金砖银元,但那样耀目的红色足以熏红所有人的眼睛。

    他已经脱下西服,整理了一下衬衫的玛瑙袖扣,这才镇定地说:“我想大家都应该已经知道了,苏城老城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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