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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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回看着?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逝去,他抓也不抓不住。
他变得易怒,烦躁。帝王的心变得越来越硬,想要像征伐四方一般征伐她。
可是?,自从承平二年初御驾亲征渤海国,他不慎被敌军毒箭伤了身子之?后,在床笫之?间渐渐地力不从心。而她,总是?惊如幼鹿,推拒万般。
他其?实心中有数,她幼年失恃,嫁入东宫之?时,宫里的嬷嬷嫌弃她的出身,只是?粗粗给她指了指画册。
她什么都不懂,无人耐心教她。
因此,床笫之?间,她一直十分困难。
他伤了根本之?后,越发心急不可耐,一心想给她留个子嗣。
数度出征以后,他身体不好了,若一朝崩逝,皇后无子,今后的路将何其?难走。
他越是?心急,她越是?惧怕。直到一夜夜深,他听到她把?头蒙在床褥里默默流泪。
翌日,他便将当?时还是?贵人的陈妃所?生的二皇子元辙交由皇后抚养。不顾陈贵人长跪殿前三天三夜,额头叩出了血污。
后来,他惊闻她竟逃出宫去了,不知是?愤恨羞耻多一些,还是?释然多一些。
十年之?后,借着?收复云州,他亲赴北疆,想再见一面,却看到了她的灵位。
他不认,只道定是?顾昔潮的阴谋诡计。
今日却知,她可能真的死了。
元泓伏在案上的手渐渐紧握成拳。
当?年母后病逝,父皇在灵堂撞见痛哭的他时大发雷霆,斥责他软弱不堪,不堪为一个女人,死了就死了。全天下的女人千千万万,并无差别。他的父皇道。
这是?对的吗?这才?是?对的吧。此乃为君之?道。
可是?为何,他想起?那个杏眸弯弯的小娘子,初见时无邪的目光,喜帕下明艳的脸庞,直至今日,依然会心痛如摧?
偏殿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父皇……”
元泓抬眼,已是?一片模糊,看到少年僵立在案前,黑漆漆的眸子流露出一丝错愕。
他下意识地拂了拂眼角,指腹一片水光。
元泓面无表情,接过二皇子呈上的绢帛,目光在上面的字迹间逡巡,忽然问道:
“阿辙可还记得,从前是?谁最早教你习字的?”
一片死寂,一旁的陈笃低垂着?头,二皇子元辙愣在原地,眉目间闪过一丝惊悚。
他不敢应道。袖下手里的狼毫笔在发抖。
元泓凝视那字迹刚正的绢帛良久,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面上渐渐浮出一丝失望之?色。
少年的字迹,越来越端正,不像她的字了。
“当?年,她教过你什么?”他终是?缓缓放下绢帛,问道。
在父皇威严的目光下,元辙掐紧了掌心,稳住声线,道:
“《诗》。”
诗三百,思无邪。元泓唇角微微一动。
她军户出身,文学不高,比不上世家贵女。诗经里头的诗句朗朗上口,简明易懂,是?她最是?熟读,能诵能书。
“你来写《上邪》。”
她当?
弋?
时最喜的,是?这一首上邪。每每翻到,都要多念几遍。
案前的皇子不知何时已跪倒在龙案地下,身子微微发颤:
“儿臣、儿臣已不记得……”
元泓闭眼,开始吟道:
“上邪,我欲与君长相知,长命无绝衰。”
听着?父皇一字一句地念出诗来,元辙迫于威压,时隔十年,颤抖着?的手开始提笔写下,这一首事关生死存亡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