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盛怒中,一气之下离开承明殿,扬长而去。
他大抵不知她说的是气话,她的意中人,早已经变成了他。他那样问她,若是回答是他,他未必会很高兴,他只会当做理所当然。若是回答不是他,……他一定很生气吧。一想到她也能气一气他,小小地报复他一下,她点头点得很畅快。
她偏偏不想让他称心如意,所以气走了他。
临盆的时候,是难产,疼得意识模糊,心头浮现出的,却还是即墨浔。她那样期盼他在。
她别无旁的亲眷在世,只有他了。
但泓绿为难地告诉她,陛下去了灵水关。
灵水关……那里去京百十里,须臾要一日一夜。他分明是不想见到她。
明知她临盆在即,他抛下她,便那么走了。
生孩子好疼好疼。
意识模糊里,她恍然想到未来的日子是一眼看到头的晦暗,没有半点光明可言。
她终于还是难产死掉了,无论未来是晦暗的日子,还是光明的日子……。她死掉了,就与她无关了。
这些前尘往事,像一片结冰的河流,被日光逐渐融化,冰面裂开了纵横交错的缝隙,冰冻的流水,哗啦一下,激荡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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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难怪,
难怪。
稚陵不无荒唐地想着。
难怪十六年后,外界传言铁树不开花的元光帝,甫一见到她这么一个小姑娘,
他竟就开花了。
难怪在沛雪园里,她晕过去的一整天里,
他堂堂的天子,也要甘心陪在她身边坐了一整天。那样温柔体贴,
没有一点不耐烦地,纡尊降贵地亲自送她回家。
难怪那之后,
向来都是深居简出的元光帝,屡屡出现在她的面前。
难怪他要想方设法,
用尽手段,
不惜设下局,
不惜他的名声,
也要得到她。
难怪在她的面前,他似乎总是能包容她的一切。
难怪他那一次说,
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大概是多么庆幸她不记得从前的往事。
她当然不记得——不记得十六年前她像个傻子一样喜欢上了他,像个傻子一样以为细水长流便能打动人心,像个傻子一样以为只要她很懂事……便能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能让他对待她有对待长公主的一半的好……。
那全然都是她自己自以为是的想法,在奈何桥头端着那一碗汤时,便全都想了个明明白白。
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什么爱,什么恨,
通通只这么一碗汤罢了。喝掉了,便什么也没有了,
回头来看到他在忘川河那一岸,只觉得是个稀奇新鲜的陌生人而已。
忘掉一个人是那么容易,
只消转瞬。哪怕从前多么刻骨铭心,有多爱他有多恨他,……通通很快地忘记了。
她若是记得,今生,便绝不会踏入上京城一步;今生,也绝不会再重新步入他的陷阱,落入他的囚笼,困在他的天罗地网中。
她若是记得,任他说上一千一万句花言巧语,也绝不会为之动摇半分。
她若是记得的话。
此时此刻,绝不会在这里。
眼中忽然蕴出了温热的液体来。
原来这今生的种种好,都是他对十六年前,前尘旧事的悔恨。
她还以为有什么一见钟情的缘由,原来全都是他亏欠过她。
她早该知道……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