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有什么,他根本也不知的真相么?
他的脑子一嗡,一片空白,几乎没法思考。
他诚然没有想到他的一片心意,期盼娘亲能记得从前恩爱的时光,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僵局。
——因他从没有想过,他爹爹和娘亲之间,不仅仅是爱,更有着复杂难解的恨。
他的脚步滞了一滞,泪眼朦胧地抬头看着面前亭亭伫立着的女子,声音凄冷地唤了一声:“娘亲。”
稚陵却没有应他,目光幽幽的,仍然落在即墨浔的脸上:“陛下让他出去做什么,是怕他知道真相么?”她顿了顿,不无嘲讽地续道,“怕他知道,若他娘亲没有死,一辈子就做个‘贤妃’做到头了,要看着他父亲娶别的女人为妻?是怕他知道,若他娘亲没有死,他父亲会妻妾成群儿女绕膝,这皇太子的位置哪里轮得到他?还是怕他知道,他父亲和他娘亲从没什么夫妻之情,只有君臣之分?他幻想的全是假的?”
即墨煌呆在原地:“什、什么……”
“煌儿,出去。”即墨浔眉头拧了起来,强势命令下,即墨煌终于松开了扶着他的手,踉跄着起身,缓缓地后退了好几步,最后神情变幻地退出去,并关严了殿门。
夜凉如水,殿门一关上,似乎风声便被隔在了门外。寝殿里忽然静了下来,连他的沉重呼吸声,也格外清晰。
他仰着漆黑的眼睛,眼睛里泛着水光,声音很轻很轻,大抵是伤口崩裂,疼得没有一点多余的力气了。
“稚陵……你是这样想的?……稚陵。这么多年,我都好后悔,好后悔。”他嗓音低沉,恍若一把随风散了的沙。稚陵只见即墨浔微微垂下眼睫,长睫覆下的阴影似乎颤了一颤,说这句话,仿佛耗尽了他积攒的力气,所以不得不停下来,重重喘息着。
他既想抬头看她,又唯恐看到她冷漠的神色,像一把无形的刀,剜他的心口,比此时此刻还要疼上百倍千倍。
稚陵见他这般,便当他伤口太疼了,疼得他没有丝毫的力气,以至于连说话也费劲。这伤口,她今春在西园的水滨也看到过一次。鬼知道他是打哪儿受的伤。
可她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关心他的病情,关心他的伤势的,更不是要听他说什么他后悔了这种虚无缥缈的话——她要回家,还要带走钟宴。
“即墨浔,世上若有后悔药,还轮得到你来吃么?我一定第一个吃,我真是后悔,真是后悔。你践踏我的真心时,有想过今天么?”
她以为自己会毫无波澜,然而事实上,谁也做不到那么平静。
即墨浔闻言似乎一僵,口型动了动,声音仍然很轻地说:“我没想过今天。”他唇角笑意苦涩,令她想起从前调补气血时,常要喝的那种苦到极点的药。“若是早知有今日……当初我……不会的。不会说那种话,做那些事伤害你。稚陵,——求你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让我……让我补偿你。”
“……你也有求我的时候?”稚陵像是听到什么极不可能的话来,大约是觉得太好笑了,反而笑出了声音,“可我求你的时候。你心软过么?”
他忽然缄默,只抬起了眼睛,长长地望着她,不知几时,他眼尾红得厉害,这般美貌的一张脸,素来都是不怒自威的样子,现在脆弱得,像是此时天外那一钩明月,月光锋利,却薄得像雪。
哪怕是她强行压抑着哽咽的声音,依然有几分颤抖:“我们已经两清了,前生是前生,今生你做你的天子,我做我的千金小姐,我绝不会再碍着你什么。你愿意立谁,愿意娶谁,愿意跟谁生孩子,都跟我没关系!出宫的令牌拿来,我要回家。”
他又静了一静,大抵在思索她的话。
良久,他微微闭眼,说:“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问完,我放你走。”
稚陵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