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哪怕已经有十六年光景,彼时她心中甜蜜却做不得假。
……大抵正是他给了她一些幻想,才让她后来幻想破灭的时候,有多么甜蜜,就有多么痛苦。他不如从未给她幻想过,也好过让她从希冀的云端跌进了烂泥里,摔得满身狼狈,没有一丝尊严。
思绪千回百转,堵在心口,郁郁不得疏,她喉咙一哽,只冷冷说:“不用,别人也能教我。”顿了顿,像是怕即墨浔不理解,更添了一句,“钟宴也能教我。他一向耐心。……对了,从前教我画画的,也是他。”
即墨浔半晌没有回答她。
可他铁了心要做这件事,这件事,大抵是他的底线,没有商量的余地了,甚至说,若连这件事她也不答应,他就杀了钟宴。
没得商量。稚陵不知他究竟要执着前生那些事情到什么时候。
但是,她可以见到钟宴了,总归算是有些进步。
只是……每次必须找他要令牌,用完令牌,也需要还给他。
这使得她每次都要面对他,至少要说上两三句话,委实烦恼。
关押钟宴的地方,靠近昭鸾殿一带,是一座小院子,题名叫做“花影院”。这花影院中,并不见什么花影,甚至可以称得上草木荒芜,只墙下一丛野草,正值秋天,野草枯黄尖瘦,锋利的影子落在墙根上。
这院子很冷清,但有众多禁卫看守,虽说他们个个冷心冷面,只服从帝王号令——但使得这里不算很冷清了。
院门上了许多重的铜锁,稚陵看着开锁的禁卫,十分着急,门锁甫一破开,光明照入灰暗的室内,稚陵还没有迈开门槛,就听到里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扑面而来的是空气中浮动的灰尘。
稚陵被呛得咳嗽了两下,不得不掩着口鼻,可心里却满满当当都是即将见到他的高兴。
她说着,已耐不住脚步,跨过了门槛,禁卫恭敬地领着她进了屋门,光线太暗,颇有落差,使得她的视线一时间有些迷糊,努力眨了眨眼,才终于看到,这屋中一角坐在竹床旁边竹凳上的男人。
他背对她,似乎没有意识到她的脚步声,因此捧着那卷书册,竟还有闲情逸致地翻了一页,才幽幽道:“陛下又来了。”
稚陵一愣:“什么?陛下?”
钟宴闻声,忽然一僵,手里的书册啪嗒落地,他僵硬着回过头来,见到是稚陵,蓦地站起,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阿陵!?”
稚陵嗓音微微发颤,却十分欢喜:“阿清哥哥,是我。”
钟宴清峻面庞更是愣住了。
他猛地抱住了她,几乎瞬间,眼中仿佛一热。
“你叫我什么……?”
第094章
第
94
章
“阿清哥哥。”
钟宴一个恍然,
拥她的后背的手无言中更紧了些,霎时低下漆黑的眼来,稚陵柔顺乌黑的发丝蹭过他的脸颊,
挟有兰草幽幽的淡香,一股脑地涌进了他的心头上。
他却突然哽咽得没法开口说话,
嘴唇张了又张,除了愈发揽紧她以外,
竟不知说什么好。漆黑的长睫颤了一颤,心跳得很厉害,
末了,他闭上眼,
轻轻地说道:“阿陵。……你还记得我。”
她的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处。
他已不是二十多年前,
那个病瘦孱弱的少年,
今时今日,
他身形挺拔如竹,比她高上许多。
尽管如此,
他微微弯下腰来,好让她可以够得到他。
闷闷的声音,从他肩窝那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