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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抖,茶盏蓦地摔个粉碎,他脸色微微泛白,目光躲闪得更厉害了,弯腰去收拾碎片,一边收拾,一边躲开脸,支吾说:“……娘……她看过。”

    即墨浔心里想,那也很好,她不是全然无情的罢,像是松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有没有吓到她……?她……是什么反应?”

    他心里隐隐有一丝的期待。

    即墨煌嘴唇苍白,却背过身去,这帐中服侍的小太监宫娥纷纷看眼色退下了,再没有别人,他终于无力地缓缓蹲下,抱着膝,嗓音微微哽咽地响起:“爹爹,你要静养,好好养伤。”

    “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只流血,不流泪。”即墨浔温声安抚他,不想咳嗽起来,连日高烧不退,这会子,五脏六腑仿佛都在发疼。

    即墨煌身形颤着,抱膝坐在脚踏上,闻声,回过头来,四目相对,竟已泪流满面。

    “爹爹希望是什么反应呢?”

    即墨浔却被问到心坎里了,只心底卑微觉得她能来看一眼已经不错了,可看儿子的神情,只怕她没有如他期盼那般……他微微摇头,垂下了眼睫,帐外依稀传来风声,刮得草野茫茫,林海滔滔,群山哗响。

    即墨煌静了好一会儿,声音益发低沉地说道:“娘亲她……来看过,她说……‘这一回你救了我,我们从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即墨浔怔住了,——是原谅他么。

    他心里尚未来得及欢喜,下意识要支撑起身子想去找她,哪知即墨煌兀自垂着眼睛,轻声续道:“她走了。三天了。是……孩儿给的文牒。和……钟太傅一并去了西南。”

    即墨浔陡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那句话在耳边回荡,迟缓地反应过来,什么是“一笔勾销”,迟缓的,心口一痛,四肢百骸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唇角弯出个苦楚的弧度,鲜血从他紧抿的唇角淌下来,红的,一丝丝,像是系在手腕上用来结缘的红绳,一缕缕,像挽同心结用的丝绦。

    他试着开口,却徒然呕血,仰躺着望着金丝帐顶绣着的并蒂红莲花,枝枝朵朵,灿烂盛放。

    他想要笑一笑,宽慰宽慰孩子,张口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最后闭了闭眼睛,才知道,有些人,一旦失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有些梦,一旦醒来,就再也不会继续了。

    为什么上天要让他遇到她呢,为什么上天要让他爱上她呢,为什么上天看似给他一个机会,却又再次剥夺呢?

    是平生杀孽太重么?

    还是他命该如此呢?

    枕函湿透,不知是血浸透的,还是什么。

    “咳——”毫无预兆地咳嗽了几声,他睁开眼睛,看清此时正值长夜将尽,天色破晓前最暗的时分。那件他给她准备的生辰礼,就放在不远处,他视线长久落在那盏宫灯上,是一盏走马灯,他自己画的,宜陵的江,稚川的山,连瀛洲的海。画他们相遇,相知,相依,相爱。

    送不出去了。

    昏烛摇晃,终于开口,嗓音沙哑:“不用追了。”

    红烛烧到了尽头,噼啪爆了一下,彻底熄灭。

    稚陵被声音惊到,抬起眼睛,朦朦胧胧中,船行江里的水浪声清晰入耳,她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怎么又睡着了。”

    她近来格外困倦。

    客船摇晃着,她望了一眼,似乎长夜将尽,心头意外一刺,不知怎么回事。她借着窗外微光看向了床榻上躺着的男人,钟宴伤了好几处,那些杀手的暗器上似乎淬了毒,不过太医说不严重,只是解毒要多费一些心思,他们云云一堆,她似懂非懂。

    除了“细心调理”这四字,她却听得明明白白。

    这一回他们好不容易可以走了,况且……走了这么多天,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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