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师无涯心头陡然一颤,他起身跃下?马背,伸手去抓清秋的手,可他未能?抓住清秋的衣角,就连衣袖都未曾摸到。
月色凄凉,只差一步,他就能?救下?清秋。
十二年间的光阴化作须臾片刻,师无涯阖目落泪,扑通一声,跪到在崖边。
乌尔轻蔑地挑眉,眼中不?屑,手中利箭搭在弦上,冷道:“师指挥使?害得公主计谋落空,合该跪地忏悔,以死?谢罪。”
语罢,乌尔指尖掸开,利箭飞驰。
说时迟,那时快。
乌尔箭术了得,百步穿杨,只他所想?皆能?被射穿,可他没射中师无涯。
月光勾出银甲的轮廓,寒风吹来?,师无涯转身没入山崖,随清秋一道坠入断湖中。
师无涯周身无力,心口仿佛堵塞着山川河流,有一瞬间他能?感觉到天崩地裂,万物倾颓。
他任由呼啸的山风吹刮衣袍,银甲颇重,他下?坠得极快。
薄雪银光,远山飘渺,恍惚间师无涯万念俱灰。
两年前,师无涯见清秋坠下?金明池,那时的清秋是否也如他这般。
除却生死?之外,清秋心中只有他。
往事浮现,师无涯心如死?灰,剜心蚀骨般的痛苦由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疼痛牵扯着他最后的一丝理智。
师无涯后悔的想?,倘若当初他将话好好说,是否就是另一番结局。
从前的十二年,他待清秋实在算不?上好。
他所谓的爱和喜欢,清秋都未能?感受到,师无涯心口闷涩,眼角余泪滚滚,灼烧着脸庞。
昭宁六十一年的初见,是他此生重逢最后的一个亲人?。
师无涯回忆着与清秋的初见,昭宁六十一年的冬日是师远的葬礼,师无涯为师远守灵,他跪在官署的灵堂前,辞别世上最后的血亲。
开春后,付彰将他接到付家?,他冷着脸看?清秋闯进他的眼瞳中。
那时的清秋,小小的一只,活像糯米团子,讲着侬侬吴语,笑不?见眼地喊他“无涯哥哥”。
起初,他对清秋敬而远之,只愿待在一方天地,躲在灶房里回忆着父母兄弟的模样,师远的去世使?他变成了漂泊无依的芦苇。
付家?人?待他再好,也只是因那一纸婚约。
可若没有婚约,他的父母没有去世,他是否也会像清秋一样,在父母膝下?长大,有着兄弟的陪伴。
清秋是付家?人?的掌上明珠,付彰和韦南风的一举一动都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眼中。
师无涯无法忽视这一点?,清秋有着父母姊妹的疼爱,可他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一纸婚约,彼时的清秋好似天上月,而他只是万千守护星中的一个。
至此,他不?得不?承认,他配不?上清秋。
念头一生,就如同雨后春笋,在师无涯心底生根发?芽,日益增长,他扭曲偏执,想?要凌驾于付家?之上。
自?来?汴京之后,他便忘了该好好说话,忘了如何?与清秋表述心迹。
两载别离,清秋青山寺修行,他出走汴京投军。
直至如今,他也未能?对清秋说一声“抱歉”,可一切都来?不?及,他再也无法对她说一句话。
倘若有来?世,师无涯想?他再也不?会如此行事,彼此争吵的那些话犹如刀剑利刃扎进对方最深处,师无涯后悔那些脱口而出的话,后悔他和清秋就此遗憾终生。
坠入断湖的那一刻,冰凉刺骨的冷水灌进耳鼻,师无涯毫无求生意志,不?做挣扎,任由湖水灌满口腔肺腑。
他曾有无数次机会对清秋好好说话,是他亏欠清秋十四年。
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