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左都尉教的。”秦初平笑着指向远处骑马来回巡视的威武将领,“他们轻骑在外行军,讲究日行千里,在干粮不足时,亦或长途奔袭时,支台搭灶都有讲究。”
他搀扶着杨书玉另一边身子,领着她去灶台前细细查看:“这样搭灶可防风聚焰,还不会生出黑烟,可比我们之前用土瞎搭的灶炉子管用哩。”
“这是水龙车?”杨书玉新奇地盯着旁边摆放着的车子,眼睛亮晶晶的,像寻到什么宝物。
秦初平笑得慈爱:“也是左都尉从衙门借来的。”
“由于洪涝的影响,城外的溪流都已经变得浑浊不堪,只能从附近的水井运水来熬粥。城内的水车数量太少,为提高运水效率,便是这水龙也派上了用场。”
杨书玉默然点头,心里对左都尉,甚至是那位还不肯现身的钦差大臣生出一丝好感来。
总归他们还记得此行南下,是打着赈灾的名头,没有置灾民生死于不顾。至于朝廷派系的争权斗狠,她并不关心,提心防着别再把杨府牵扯进来。
朝阳初升,晨光撒向大地时穿过山雾,让雾也朦胧地泛出金光来,给死寂沉沉的灾民带来一丝生机。
杨书玉迎着微风,笑得张扬,她学着父亲的模样下令道:“生火,鸣锣,放粮!”
铛铛铛——
清脆地铜锣声从施粥点迸发而出,传至山谷处则回荡不绝,传至断崖石壁处,则被反弹而形成回音。层层叠叠,久久不息。
杨书玉刚收了鼓槌,便有人从后排开始往前挤。可是熬粥哪有这么快好?
她怒视灾民,却因娇矜明媚而威慑不足,反倒像是在故作腔调地撒娇卖痴:“谁再往前挤,就按扰乱秩序算!第二道锣没响之前,谁也不能向前。”
继而,她用鼓槌指着显眼处的牌匾再次强调道:“今日又不是朝廷赈灾发粮,杨府只放羹汤求个温饱,谁要是等不及就出列。”
她杏眼一转,下巴微昂,满脸不服气道:“你们把我的话向后传递下去,看谁敢乱来。”
这一番话说下来,娇嗔有余,气势不足。惹得前排听得见的灾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而拿不准该听谁的话。
昨日消息传开,城外的饥民都往这里涌。有官兵震慑维持好秩序,也有老练掌柜安排繁琐事务,就连在一旁看戏的高时明,看起来都比杨书玉有说服力。
如此重大事,怎么会轮到一个娇滴滴的女娘来主持呢?又不是过家家。
杨书玉见状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那小手攥着鼓槌,都能看见她手背隆起的筋脉。
还没等秦初平呵斥对方,就见高时明一个凌厉的眼神扫去,那些灾民果然开始往后传话。
杨书玉感受到挫败,不悦地将鼓槌交给月芽,便赌气似地蹲在灶台边。
她一个劲儿地往灶膛里扔柴火,就好像灶膛里汹涌翻腾的烈焰,便是她滔天的怒火,能将那些人拾来柴火顷刻烧尽,便等同于将他们本人烧尽那般。
高时明忍不住轻笑出声。见杨书玉懒得搭理自己,他便好心提点道:“杨老爷呢?他没陪你一起来吗?”
若是有杨伯安坐镇,谁还敢欺她稚嫩?
杨书玉自然也知道,所以才故意让杨伯安晚她一步出城。
有些事,她就是要撞上南墙,直至撞破脑袋,用挫败和痛苦来分辨什么是自己挣来的,什么是杨伯安给她的。
外人不会理解她的这份心思,他们只知道杨书玉身后有杨伯安的支持,她的起点和进步都不重要。可是她在意若没有杨伯安帮她,她会以什么姿态开始进步成长。
离开杨伯安,她一无是处,只能为人砧板上的鱼肉。
她努力说服自己不要着急,也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