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先生，这是怎么了，”阿姨絮絮叨叨地为他擦着身上的雨水，“水已经放好了，赶快去泡个澡吧……”

    她的话音在看到孟序淮手上的戒指那一瞬间断掉了，男人将其放在掌心，眼神眨也不眨，定定地看着那处。

    “哎呀，这是林小姐的吧……”

    孟序淮似乎是回了神，轻声道：“是。您怎么知道？”

    阿姨叹了口气。

    “早在几年前，您和林小姐还在读书的时候，有一天下午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那天您似乎是在另一边，没来别墅呢，我问她怎么了。”

    “她的手心都因为摔跤磨出了血，哭着问我您在哪儿，我心疼得很，当然就跟她说了。”

    “那么热的天气，她跑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您，我打电话给您的时候，您也不愿意接听。她只好把这个戒指托付给我，说您来了，一定要归还给您。”

    孟序淮一怔，心里泛起酸涩，他想起了阿姨所说的这件事，那是在林憬决定去考消防证的当天。

    这份工作毕竟太危险，孟序淮自然不愿她以身涉险，两人便大吵了一架，他扔下戒指转身就走。

    因为他说他不想成为鳏夫。

    最后如何和好的，孟序淮也记不清了，他只是重新把戒指戴回了手指上，三年前又再次丢掉了它。

    就好像林憬一次又一次被丢掉的真心。

    阿姨叹了口气，她不怎么上网，前几年的风波也只是听说了些，此时不明真相地劝说道：“孟先生，虽然林小姐的家境不如您，但也是个很好的孩子。你们这几年分了手，却还是能做朋友的呀，好好珍惜她，没准发现还喜欢对方呢。”

    孟序淮痛得嘴唇微微发白，点点头。

    “我看您也不是很喜欢傅小姐，您带林小姐来过别墅多少次，带傅小姐来过多少次，我都是记在心上的，您不要嫌弃我啰嗦……”

    阿姨还在絮絮叨叨，声音却已然逐渐远去的，孟序淮眼眶发热，却不想让长辈知道自己的哽咽，狠狠咬紧了牙关。

    他低声道：“阿姨，我先回房了。”

    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孟序淮抬头看着，心中有些茫然。从前这座城市也如现在这般多雨吗，可有关林憬的所有画面都是晴朗的、明媚的……

    直到那具尸体的出现。

    他身体狠狠一僵，又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检验科的报告：身上无明显伤口，皮肤表层溃烂严重，肺里大面积的烟雾残留，显然是被呛到窒息而死。

    如果不是报道有误、如果不是她要冲在前面，做那个最勇敢的先锋，或许，或许他的林憬还不会死。

    或许那个会笑眯眯给他们端来汤圆的外婆不会死。

    孟序淮的手像是被电流贯穿了，一阵阵发着抖，他抬起掌心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力度很大，耳膜嗡嗡作响。

    不够。

    他的头深深埋进臂膀间，无力地想。

    这样的伤害哪里够，哪里有林憬一半痛苦，他站起身在房间里焦虑地打转，直到目光落在桌沿随意放着的一个香囊。

    那是他在考试时林憬为他求的，听说在附近最好的栖晓寺，很管用。

    孟序淮仍记得自己那次考试确实顺顺利利通过了，就好像抓到救兵一般，他飞快地开车出门，顶着肿胀的脸到达了寺庙的底下。

    身边有人背着生病的孩子一步一跪，满眼虔诚，孟序淮看了一会儿，便也跟着跪下了。

    他抬头看着遥遥向上延展的阶梯，一步一叩首。

    第十六章

    一路上有人嘲笑、有人质疑，有人窃窃私语，镜头对准这个看上去矜贵而冷淡的男人，更有甚者已然认出这就是孟家的孟序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