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姜瑾死后,我几乎心也跟着死去,给他立了衣冠冢,每日天黑就会在坟前点一盏灯。
姜瑾从来不爱在外人面前示弱,可就是再饥寒交迫的时候夜里那一盏灯也从来没有暗过。
初时他只是告诉我想要欢爱之时看清我的身体。
可交心后,他才告诉我,那是因为幼时看不清的记忆。
他总是被锁在衣柜里,一关就是一夜,听着自家母亲的在外高呼不止到鼾声四起。
后来又因为饥荒,被饱受诟病的单身母亲拉到人牙子那里换了一袋粮食。
即使是阉了入宫后,受罚也会被关小黑屋。
零零碎碎的倒成了刻板的印象,他总是惧怕黑夜。
一盏昏黄的灯,照着杯新酿的米酒,还有一碗剥了壳的荔枝。
我将额头抵在那块冰凉的无名碑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
我抬头,看见了树后那片衣角疑惑的开口,“岁岁,你怎么没有回家?”
树后一个怯生生的小孩子露头,“先生,我回不了家,奶奶死了。”
我记得,他是这三五人的小书塾里唯一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靠着奶奶怜惜,一同养在大伯家里。
我招了招手,他一张小脸皱成橘子皮,吸着鼻涕坐在我的身边,“这坟跟奶奶的不一样,上面没有名字。不过先生也一定跟我一样伤心吧,死的是先生什么人?”
我刚想开口,一句夫君淹没在唇舌边,笑了笑,点了点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脑袋,“无名之人,不过是旧识。”
拿起了一个荔枝,我递到他的嘴边,“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读书。”
我怎没有发现那孩子一早就眼巴巴瞧着,可他似乎被奶奶教养的极好,纵使肚子咕咕叫也没有擅自开口,提出乞食。
岁岁朝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坐在一块石头上乖巧的一边啃一边看着我,“先生,您能收养我吗?”
我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没了奶奶,可你家中还有疼你爱你的大伯。”
岁岁摇了摇头,故作老成的叹了一口气,“这个世道,多一张嘴就多一双筷子,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不说我也知道,我就是一个累赘。”
小小年纪,世俗道理倒是懂得不少,平民人家的孩子自然一出生就被磨灭了天真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