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亲近,又不能让人指摘的距离。如他的为人,周到极了,冷漠极了。
经历了太多,已经不会再生出不谙世事的悸动。她不明白今时今日,他想做什么,保持陌路不好么,就让所以人都忘掉曾经的婚约,各走各的路,权当不认识。
“将军。”她还了一个礼,称呼他的官职,如他一样,客气却疏离。
站了半晌,冷风逐渐凌冽起来,灵徽不想多待,准备离开时,他却上前了几步,有些唐突地站在呼吸可闻的地方,低声道:“我一直在等你……”
幽微的叹息,夹带着身上沉水的香气,拂过她的耳朵。灵徽的心,悲伤的颤动了一下,不是为他,而是为自己人生错位的那三年。三年,沧海桑田,人事全非。她并不奢望谁会等着她。
“什么?”她扬起眸子,幽黑清亮的眼眸,状若懵懂地看着对方,似乎不明白他说什么,又似乎在诱惑着他将话说得更透彻。
王愔看着她,眸光微沉:“聘礼我早已准备好,你为何宁愿入了道门,也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这样的语气,好像她是个践踏别人心意的恶人。
“将军还是忘了吧。”她浅笑,微微瞬了瞬眸子,越发显得清冷,“忘了这场婚约,对于将军,对于王家,对于我,皆是好事。”
第3章
三、回山
也不知这位小国舅是任性习惯……
云阁来得很快,没有给她太多悲春伤秋的机会。灵徽从她手中接过药包,放在鼻下深嗅了几口,才觉得自己的呼吸微微顺畅了几分。
“这段婚事是先帝亲赐,你阿父也很满意,你为何……为何不愿?”王愔不忍谈话就这样无疾而终,匆匆相见,多看一眼都困难重重。
他自小被培养的知规守礼,从不逾矩,唯一的一次冲动,就是跪着求阿父,让他为自己出面,求娶弘农杨家的灵徽,那个美丽烂漫,如桃花灼灼的姑娘。求娶杨家女意味着什么,他自然明白,阿父对于他的这个决定十分无奈,却也还是答允了下来。
彼时朝局暗昧,大乱已起,萧家各地藩王狼子野心,手握重兵而争战不休,皇帝依仗的唯有杨家,也只有杨家将自己的满门生死都捆绑在奄奄一息的朝廷上。就算是赐婚,也无人甘愿陪着他们共进退,更何况主动求娶,还是琅琊王氏。
皇帝激动不已,赐婚的旨意都没有经过中书门下,仓促慌张,其意不言自明。
可惜,他们尚未完婚,洛阳便已陷落,她落入敌手,三年音讯全无。
王愔知道她的顾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我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当初没有带你一起离开。”
灵徽放下了手里的药包,握住了云阁的手,并不想多和他纠缠过去的事情。
“没什么后悔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你我无缘,不用介怀。”她说话的语调和相貌一样冷若冰霜。
王愔想不明白,是什么让一个明媚的姑娘,变得如此面目全非。她看上去楚楚纤弱,可说出的话却像是刀剑般锋利伤人。明明她是温柔可人的,会甜甜的笑,会羞怯地躲在树后偷偷看他。
“你当真是圆月吗?”他声音不大,带着怅惘地语调。那年,当从她的族兄杨临的口中知道这个名字时,他就想过,待她过了门,他一定不会生分地喊她灵徽。他会叫她“圆月”,如她所有亲近的人一般。
她愣了一瞬,继而仰头看着他,声音有些尖刻:“还请将军慎言,你我尚未亲近到这般程度,过去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无心于将军,还请将军莫要纠缠。”
王愔仍要说什么,忽然听得身后有低笑声传来。
回头而望,来人绛衣鲜艳,笑意融融:“方才到处找寻王将军不见,却原来是躲在此处,莫不是怕大家给你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