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字如人一般,精妙无双。
“陈郡谢氏,谢衍谢元和,暂领秘书郎一职。得遇女郎,平生之幸也。”他似乎忘了,自己已然介绍过自己的身份,这般郑重其事的样子,惹得身旁的庚寅都震惊不已。何时何事,能让一向风流潇洒,落拓不羁的小国舅古板端严成这样。眼前这个美人,的确很不一般。
她确然不一般,见了谢衍这般,半分羞怯也无,只是微微屈膝行了个礼,然后旁若无人地转身离开。夜风轻拂过她身上的襦裙,风里便带上了幽幽的香气,那是一种微微发苦的清冷香气。恰如她,明明在笑,却总让人觉得若即若离。
“改日正式前来拜会女君,可否?”谢衍追着月华下那一抹孤清的背影,问道。
眼见着那人如梨花般风露寂寞,款款消失在视线中,心头升起一丝怅惘。想着得遇美人,无功而返的遗憾,一步跨到了马上,调转马头预备回城。
这时,风中送来那个悦耳的声音,没有调笑的意味,但说得话却引得他浮想联翩。
“我喜欢吃樱桃,将军记得带些。”
谢衍执着缰绳的手凝了半晌,直到那马儿都失去了耐心,在原地转起了圈圈,他才如梦初醒般绽开了一个笑容。
“庚寅,她真有趣,不是么?”谢衍抚了抚自己的爱驹,对身边的侍从说道。见侍从也在愣愣地看着灵徽消失的地方,不耐地踢了他一下,想要从别人的口中亦得出同样让他愉快的结论。
然而庚寅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嗫喏道:“奴倒是觉得她很奇怪,哪有人初见面就讨要礼物的,虽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哪里像个世家千金的做派……”
“那算什么礼物!”谢衍的笑意更深了,“率真直爽,神秘美丽,当真奇女子……这样的女郎,哪里是哪些装腔作势,矫揉造作的俗人可以相比的。”
……
回到屋中,星台已经准备好了热水,随着云阁一起帮灵徽拆头发。她今日的发饰衣着皆简素,于是三两下便弄好了。然而灵徽却一动未动,怔怔看着菱花镜出神,铜镜照不出她苍白的脸色,但分明又将愁绪捕捉的清清楚楚。
半晌,听到她长长“唉”了一声,自顾自叹息道:“真无趣啊!”
星台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只一个劲儿地看向云阁。云阁瞅了瞅灵徽的脸色,踟蹰片刻后,问道:“女君对那谢家郎君,似乎很有好感……”
灵徽没有指责她的越界,晋阳府里的侍婢们死的死,散的散,能留下这两个,受尽千辛万苦也要找到自己,她很感激,自然也将其视为亲人。亲人之间,没什么不能问的。
她用手遮住自己半张脸,露出一双水波盈盈的眸子:“他姓谢。”
这个回答,简短又有说服力,云阁和星台了然,但仍觉怅然:“女郎何必自苦,报仇也非一日之功,等赵将军回京了,咱们再同他商量商量吧。”
“荆州是要地,哪能说回来便回来的。玄鉴阿兄已经为我做了那么多,我若一味挟恩图报,会让阿父失望的。”
第5章
五、梅雨
两情相悦,悦的是心性志趣,……
时间似乎过得飞快,一转眼便到了梅雨时节。连绵的雨下了许多天,丝毫不见放晴的趋势。乌沉沉的云压在屋宇之上,尽管开着门窗,室内还是昏黑一片,闷得厉害。
屋中的灵徽螓首低垂,对着灯盏缝着衣袍。灯火被风摇曳着,忽明忽暗,云阁见状忙要走过去将窗户阖上。
“莫要关窗,太闷了些。”灵徽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没有抬头,十分专注。
云阁顿了一下,趋了几步过来,皱眉道:“观中自有仆妇,何须女君亲自动手缝制衣物。这般伤眼,赵将军若是知道了,怎会安心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