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梨花,雪缀梅蕊的好相貌。
美则美矣,却实在是个祸水。
谢夫人敛着自己的情绪,目光落到她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上,微顿了一下,说:“那也好……腓腓就留我这里吧,你好好养伤,无需多虑。”
灵徽并未如之前那般恭顺听话,万事皆允,反而又一次驳了她的面子:“我身为她的亲生母亲,多日不管她已经很不称职了,哪敢继续烦扰您。我的伤无碍,况且还有乳母和傅母帮衬着,我今日就将她接回去了,阿母若是想见了,我就抱她过来给您请安。”
谢夫人心中不舒服,但面上仍旧温和慈善。灵徽也保持着一贯的温柔知礼,举止大方。
可是有些东西悄然改变,再也回不去了。
灵徽未知真相全貌,但从谢衍的只言片语和自己对事情的推测中,大概明白了谢夫人的所为。
不过是利用罢了,她从未真正拿自己当做儿媳来看待。她战战兢兢掩藏的过往,在谢夫人眼中不过是牵制和左右楚王一派的工具罢了。
灵徽其实并不怨她。这个世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谁又会无条件的对谁好?她这样一个运筹帷幄的女中豪杰,凭什么接受她最看重的儿子,对一个声名有损,家族寥落的女人衷情。
在她眼中,家族荣辱远远比一个慈母之心更重要。
可是灵徽的心却也凉透了,她一度真的将谢夫人视为自己的阿母,她想要承欢膝下,母慈女孝。可是她放弃了自己,辜负了自己的信任。
她不会原谅。
……
回城的第二日,灵徽决定去一趟楚王府。
府门外依旧宽阔而空寂,他不惯于被打扰,时间久了也就无人敢来献殷勤。府中也一切如旧,花木扶疏,幽深静谧。
前来迎客的结绿对灵徽的态度十分冷淡,一路沉默着带他来到赵缨住处,机械似地比了比手,说:“殿下就在里面,女君自便。”
灵徽看了一眼结绿,有些难受,却并未解释什么,提步入内。
赵缨靠在窗边的榻上看书,穿了一件浅青色信期绣的便衣,散着发髻,脸色十分苍白。听到通报,也没有坐起,一双眼睛仍盯在书上,只是客气地让灵徽坐。
“阿兄仍喜欢《春秋》?”灵徽尴尬,找了个话题。
他轻轻“嗯”了一声,态度冷淡的明显。
“伤可好了些?”灵徽见他散开的衣襟中,依稀有旧伤痕迹。曾经有过亲密无间之时,他的伤痕有多少,她心里清清楚楚。
心下酸楚,为过去,也为现在。
赵缨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自己的胸口。下意识地拢了拢,却并没有回答。
灵徽往前趋了几步,坐在了赵缨的近前,眼中有藏不住的酸楚:“阿兄有怨气,大可明言,何必如此!”
赵缨听到这句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不再用躲避来掩藏心里的怨气和压抑多日的痛苦。
“我没有怨气,你肯骗我,其实也好……终究是我对不起你,你做什么都是应该。”赵缨看着灵徽,眼眸里满是伤感。
“是我不好,你该恨我。”灵徽垂首,不敢抬头。
“圆月,”赵缨顿了顿,叫她的名字,仍是从前的调子,“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放不下你,拿你没有办法,对不对?你心里只有你的夫家,半分也没有我的死活,是不是?哪怕我是腓腓的生父,哪怕你我曾经相爱过……”
他一直是个骄傲又隐忍的人,何曾有这样哀婉的情思,说这样颓然的话。
灵徽想否定,但想起自己对他的算计,又觉得解释什么都显得苍白。只能讷讷道:“不管阿兄信不信,我只是怕你扶持桓氏,想要离间。我并没有伤害你的心,暗算你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