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扔执拗,一步步继续向却非殿走去。
北风呼啸而过,夹带着数不清的雪珠子直往脸上扑,灵徽拢了拢头上的风帽,仰头望着灰暗的天色,眼角湿漉漉的。
远处响起了宝铎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很远,带着缥缈的余音。
“那是……?”她问身边人。
那人如实回答:“刘棼笃信佛法,在宫中亦建有佛寺,这应该是那里传出的声音。”
灵徽漠然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冷笑:“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以为修几座佛寺,念几句经文,便能债业全销么?做梦!”
那人讷讷,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低头跟在她身后,陪着她一起进入却非殿中。
雕墙峻宇,朱柱素壁,华美不可言状。这处她未曾来过,只是听说这是前朝所修,为历代皇帝最爱。刘棼攻下洛阳后,亦最喜此处。
灵徽坐在空荡荡的殿宇中,望着晃动不安的烛影,不知不觉犯了困。这一次,她没有梦到过去的画面,而是梦到了她从未见过的,晋阳城破后的惨状。她梦到阿父被吊在城楼上,双目圆睁,死死地望着远处。
而他所望的地方,歌舞升平,宴饮达旦。
灵徽猛然睁开双眼,心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说不出的难受。
忽然,有人进殿来,声音怯怯地,对她道:“女君,殿外有人求见,说是您的舅父。”
“舅父?”灵徽喃喃,她几乎忘了,自己在洛城中还有这样的亲戚。当时阿母早逝,外家远在博陵,虽有两个舅父在京中为官,但到底疏于联系,也就算不上亲近。
想不到时至今日,断了的联系也能续上。
“你大母身体不好,当初洛阳城陷落时,她听说你不见了踪迹,急得大病了一场。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你,后来咱们去了南边的一支亲族传回消息,说你被封了宜城君,还说南朝的皇帝有意给你赐婚,我们便放下心来。”来得人是她的二舅父,时间太久,灵徽对他只有模糊的一点印象。
不过他的眉眼和阿母生得像,灵徽忘记谁也不会忘记阿母的样子,哪怕那时候她尚年幼。
“南朝的皇帝……”灵徽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继而恍然大悟,“差点忘了,崔家已经对匈奴人俯首称臣了。”
二舅父脸上讪讪地,开口解释:“举族南迁太过困难,一路上不确定的事情太多,若真出什么事,那就是举族消亡的大祸了。”
灵徽表示解:“便如投注,总不好押在一处。匈奴人再凶残野蛮,若要在中原站稳脚跟,还是得依靠世族之力。”
二舅父欣慰地点头:“你三舅父家的兰媛也去了南地,听说在南朝太后身边很得宠。你可见过她,她一切可好?”
灵徽说很好:“兰媛阿姊聪慧温柔,太后很信任她。”
“那就好,”他道,“今次攻入洛阳的人,依稀看着像赵家那个郎君,当真是他么?”
灵徽点头。
“那你……”二舅父欲言又止,“听人说你嫁给了谢家的郎他就是这次统兵的大都督。”灵徽怏怏说道。
“谢衍谢元和?”二舅父在北汉为官,自然听过这个人物,不免啧啧赞叹,“圆月真是厉害,他是统兵的主帅,又是南朝太后的亲弟弟……先前你大母还担忧得跟什么似的,生怕洛城陷落,咱家会受无妄之灾。如今可好,有圆月在,当无忧矣。”
灵徽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舅父,唇角带着淡淡的笑,道:“阿舅不是早就打听出来了么,不然怎么未曾追随刘棼西逃而去。今日来此见我,难道真是为了一叙骨肉之情?”
有些温情就如面纱一般,轻轻揭开后就会发现,背后的丑陋和冰冷让人无法直视。她竟不知,自己会有这样直面现实的勇气。
“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