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半大的孩子,从跪在地下忍不住一滴一滴地掉眼泪,到木着一张脸,习以为常地等待惩罚结束。
他甚至会跪在地上看唐诗宋词三百首,靠背书来消磨时间。
他习惯了遵从,习惯了隐忍,可他的骨头是叛逆的,是倔强的。
“从小到大,”纪渊渟的声音很冷,冷到像是冬日里厚重的风,刮得入骨,处处生疼,“我每一件事都会顺着您的心意,但这件事,绝无可能。”
“闭嘴,”纪承修冷冷地盯着他,“24小时,否则免谈。”
落下这句话,他直接摔门而去。
24个小时吗?
又是罚跪,纪渊渟低下头笑了一声。
仅仅是24个小时。
不管有没有回旋的余地,他都跪得起。
这是他留给纪承修最后一次,父子情谊的尊重。
纪渊渟抬头看向书房内的监控,一声不吭地跪在原地。
纪渊渟能感觉到自己的腿越来越麻木,几近于丧失了知觉,丧失了站起来的能力。他的嘴唇干涩,眼眶发红,好像磨砂纸裹住他的眼球揉搓,攀爬着未眠的血丝。
纪渊渟略微闭了闭眼,跪得依旧挺直,连同他的骨气,未曾弯曲一刻。
夜半,王叔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杯水,显然是给纪渊渟的。
“谢谢,”纪渊渟的声音干涩,他勉强朝着王叔礼貌地笑了笑,“不过还不需要。”
“少爷,”王叔单膝跪地,将杯子放在地上,“不吃饭也就罢了,不喝水怎么能行呢?”
“我知道了,”纪渊渟只得道,“谢谢叔,需要会喝的。”
王叔也没再多说话,只是心疼地拍了拍纪渊渟的肩,转身走了。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纪渊渟抬起头看向书房的监控,微微眯了下眼睛。
水,静静地放在那,放了一整夜。
到最后,纪渊渟的膝盖与腰间痛得几乎要断掉。他垂着眼,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曾经与岳峙的日日夜夜,也便忍不住弯起嘴角,似苦中作乐,沉溺其中。
喜欢,爱与占有,好像一团揉乱的线,而这线将他捆绑,也将岳峙一同捆绑进他的心。
他还留着岳峙送给他的第一套皮肤截屏,留着岳峙送给他的第一朵花,留着两个人交换的玩偶,床头柜上还放着岳峙高中时的证件照。
岳峙从来都不是高攀上梧桐的麻雀,而是靠着自己无数次跌倒而展翅的飞鸟。
这般思虑着,房门再次被打开,纪渊渟略微抬眼,与脸色愠怒的纪承修对视。
纪承修瞥了一眼地下的杯子,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还有三十分钟,满二十四小时。”
说完这话,他的神色有些赞赏。
“跟我聊聊你的小情人吧,”纪承修微笑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纪渊渟没有浪费口舌纠正他的称呼,冷着脸回答道:“游戏。”
“游戏吗,”纪承修默默地重复一遍,“真有意思。”
“他叫什么名字?”
纪承修扬了扬下颚。
纪渊渟看着他的父亲,犹豫着沉默三秒后,张口道:“岳峙。”
他没想到纪承修听见名字后忽然笑了,语气有些玩味,好像很熟稔似的:“原来真又是这小子。”
什么叫又?
纪渊渟的神经紧了紧,声音干涩:“你知道他?”
“怎么能不知道,”纪承修抱臂起身,“我没记错的话,你高中的时候和他就在一起过吧?”
“他很有勇气,”纪承修慢条斯理地道,“竟然还敢和你在一起。”
纪渊渟这下是真的动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