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这来回几步就能走到头的小院子,还真在那么一两个猝不及防,无可预料的瞬间,给了应闻隽“家”的感觉。
在他劳累一天回到此处闻到飘来的桂花香时;在他进屋,看赵旻臭着一张脸同他抱怨怎么这么晚才来,等他一起吃饭时;又或是半夜醒来,发现赵旻搂着他腰时。
应闻隽绝不把这份温情归于赵旻,固执地在心底觉得,赵旻这狗窝像个家,全都得归功于张妈。
这样混乱荒唐的日子持续了大概半个月,一天应闻隽从码头出来,看天色还早,打算回宋家收拾几件衣服。他同宋千兆找了借口,说要去西安盘货,实际上是要同潘子欣的人一起到香港去。
茶铺虽只是个借口,是潘子欣推他出去的由头,可应闻隽倒还真有些兴趣,不为别的,他想为赵芸去看看。
谁曾想还没进宋家大门,隔着车子就先听见一阵喧哗声。
开车的司机往外看了片刻,回头道:“前头围了不少人,车开不进去了。”迟疑后,朝应闻隽问道,“您家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
这司机是赵旻给他安排的,对宋家的事情并不清楚。
应闻隽早就习惯了赵旻有钱找司机没钱交房租的无赖做派,叫司机将他放下就好。
“那您今夜还去赵先生那处吗?若去,我就还老时间来接您。”
宋府外头,围着一群彪形大汉,阵仗十足,各个满脸横肉,面色不善地盯着每个在宋府周围来往的人。应闻隽想了想,对司机说自己今晚不去赵旻那里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害怕是自己同赵旻的事情东窗事发,又或是赵旻终于动手,撺掇着潘子欣对宋千兆发难了。
正这样揣测着,就见一人戴着墨镜,被簇拥着从宋府走出。宋千兆铁青着脸,陪着笑跟在这人身后,还想再送,这人却极不给面子的一摆手,笑着拍了拍宋千兆的肩膀。
这是一个充满蔑视挑衅,不尊重的动作。
宋千兆这两年挣了些钱,身边又有不少莺莺燕燕捧着,自觉今非昔比,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决不允许别人这样轻慢自己,在自己的地盘,挑战自己的权威的。
果然,那人前脚上车,车子刚一开走,就见宋千兆猛地转身,胳膊抡了出去,甩了什么人一巴掌。
一声尖利的叫喊哭天抢地地响了起来。
隔着汽车扬起的尘土中,应闻隽看见宋家前头一片骚乱,似乎是谁同谁打了起来,听声音像是大太太,她带着哭腔尖声叫道:“你就是把他打死,那些钱他也还不上!”
她双臂张开护着什么人,在她身后,宋稷面色灰败,鼻青脸肿地躲着,宋千兆来打来踹,他也不躲,眼睛直直的,又挨了宋千兆一巴掌后,突然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他胡乱抓脸捂嘴,弓着身子呕吐,显然是烟瘾犯了。
这下宋家更是乱套,一群人在大太太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七手八脚地将宋稷抬了回去,宋千兆气急败坏地骂了句:“都别管他,死了拉倒,死了清净!”继而转身,朝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千兆的心腹冯义。
冯义眉头紧锁,时不时点头,话倒不多,一副颇为棘手的样子,见宋千兆面色实在不好,便叫人将他送回房内。他转身往外走,抬头去找黄包车,下一刻,就看见了在不远处站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应闻隽。
冯义犹豫片刻,回头看宋千兆没注意此处,便朝应闻隽走了过去。
本以为应闻隽对他厌恶至极,看见他来就要躲,谁知应闻隽不止不躲,还朝他主动搭话,问这是怎么了。
冯义叹口气,解释道:“大少爷抽大烟,在外头欠了赌债还不上,对方找上门了。”
这事应闻隽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