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热乎乎的冬瓜汤冷了下去,凝成黏糊糊的一层。
孟惜荫没心情再吃东西,捏着勺子呆呆地扒拉着剩下的饭。
她想起他手背上的旧疤、脸上的青紫和流血的伤口,还有那个雨夜他们在荷花巷口的分别。
孟惜荫后背泛起阵阵凉意,浑身发冷。
周濛还在滔滔不绝地往下说,越说越夸张:“他天天跟人打架,老张都不管他,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有靠山啊。说不定他有个特有钱的爹,他杀了人都能把他从局子里捞出来呢……”
话没说完,周濛忽地止住了声音。
孟惜荫还在发愣,一道瘦高身影从她旁边绕了过去,坐在了斜对面的位置上。
“这里有人坐吗?”陈青屿抬眼。
“没有,没有。”
周濛吓得汗毛倒竖,这种背后说人闲话然后被正主抓个正着的尴尬情景,让她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她急忙端着餐盘起身,一边讪讪笑着,一边拼命朝孟惜荫使眼色:“我们吃完了,走吧。”
孟惜荫想起身,可陈青屿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像钉子一般把她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周濛已经逃出十几步远,见孟惜荫还呆坐着不动,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咬咬牙走了。
那张小小的桌子旁,只剩孟惜荫和陈青屿。
她低头搅动着碗里已经冷掉的汤,心神不宁地想,陈青屿肯定听到了周濛说的那些话。
空气僵持片刻,陈青屿低声开口:“是他们乱传的。我没杀过人。”
好似吃了一枚定心丸,孟惜荫紧绷的脊背一下子松懈下来。
对嘛,想想就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哪有随随便便就杀人的?更何况他那么善良,怎么可能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坏人呢?
她悄悄舒了口气,闷闷地嗯了一声。
陈青屿抿了下唇,又说:“上午我心情不太好,你不要生气。”
孟惜荫表情凝固一瞬,讶然眨眼。
陈青屿是在跟她道歉吗?
可是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会主动放低姿态的人。
默了默,孟惜荫说:“我没生气。”
她是很容易原谅别人的性子,因为这个,她小时候没少挨陶玉茹的教训。她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眼下,陈青屿一句话就让她忘记了整个上午的郁闷和不开心。
孟惜荫舀起一块冬瓜,忽然又抬起头,像是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是老张训你了吗?”
她记得那时他刚从老张办公室出来,便自然而然联想到他的坏心情和老张有关。
陈青屿沉默半晌,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解释,周遭嘈杂喧嚷,端着餐盘的学生从他们身旁狭窄过道匆匆经过,他搁下筷子抬眼,对上孟惜荫专注望着他的、清亮的眼睛。
他心头忽地一颤,强装镇定地捏紧筷子,声音很轻:“没有。”
那天,她和陈青屿并没有太多的对话,从食堂出来,他们就像两个碰巧遇见的普通同学,一路无话地回到教室。
只是那天之后,陈青屿好像突然对她“话多”了起来。
他会主动帮她挪画板,借给她批改用的红笔,看到她在为难题发愁,会默默把解题思路写在纸条上放在她的课本下面。
临近六月,时间越来越紧迫。早自习上哈欠声连天,和笔尖的唰唰声交叠在一起,谁也不敢松懈。
但那一阵子,孟惜荫的心情却出奇地好。
她想,她和陈青屿应该是朋友了。
*
五月末,天气渐热,空气又闷又潮,让人心烦意乱。
得知陶玉茹给她报了个周末补习班,孟惜荫的心情瞬间降到了冰点。她知道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