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老宅果然陈设都是十几年前的样子。

    旧沙发，老地毯，还有当年很流行但早就在时代洪流中退役的，台式液晶电视。

    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是他高中时的样子。

    “在看什么？”

    又是一道熟悉且陌生的声音。

    宋持风回过头，就看十四岁，还在读初二的宋薄言不知不觉走到了他身后，用‘这人又在干什么’的表情看着他。

    比起他自己，宋薄言就显得更嫩，皮肤好像被揉开最外面那层的葱白，清隽秀气，芝兰玉树。

    “算了，借过。”

    大概是看他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宋薄言直接抬手把他往旁边推了推，径直走下楼去。

    “薄言起床啦，要喝豆浆还是牛奶？”

    “牛奶，谢谢阿姨。”

    虽然嘴上应了继母的话，但瘦薄的少年依旧毫不留情地拉开了距离继母最远的椅子坐下。

    “哥哥，哥哥……”

    四岁的宋星煜已经坐在儿童椅上，吃得满嘴都是果酱，还在一边扯宋薄言的衣袖，一边指着他手边的可颂。

    “想吃那个……”

    秦姨瞥见，立刻抬手拿了一个送到宋星煜手上，轻声哄：“星星乖啊，别烦哥哥，妈妈给你拿。”

    宋持风木木地走下楼梯，就看他爸脸上老态几乎还没怎么显，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脸上还留有意气风发的味道。

    见长子一脸呆滞地下楼，中年男人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牛奶放餐盘旁边，“怎么了，我们持风也有睡蒙了的时候？”

    这副场景好熟悉。

    曾经他每天早上都要经历过一次，现如今却再难得见。

    现实是宋星煜转眼已经十七八岁，宋薄言一年到头也不回两次家。

    秦姨与父亲都老了，这样的语气再难出现在他们的日常生活里。

    在这一刻，宋持风已经觉得，即便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也一定不会是一场噩梦。

    他按部就班地吃完早饭，和要去宋氏的爸爸以及要去幼儿园的宋星煜在家门口道别后，同宋薄言一起坐上了老刘的车。

    是的，这个时候家里的主力司机还是老刘，他儿子小刘还在读书，尚未决定是否要子承父业，继续帮宋家服务。

    两位少爷坐在后座。

    宋薄言捧着本《遗传学》，看得起劲，宋持风则是看着窗外，看着十几年前的庆城，各种老建筑，老房子。

    宋持风记得这个时候庆城应该已经开始城市规划了，当时他上学的时候感觉到处都在拆，在重建，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庆城最丑的时候。

    “到啦，下车的时候小心一点。”

    老刘开车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在一中校门口停好之后，两人下了车，宋薄言直接往初中部走，却被宋持风抓住：“高中部在哪？”

    宋薄言回头，沉吟两秒才表情复杂地说：“进门，左手边，经过紫藤花架，右拐。”

    “好。”宋持风完全没有初来乍到应有的谦逊，光明正大地问：“我在哪个班？”

    “……”

    要说刚才宋薄言的表情还算有点克制，仅仅在‘复杂’程度的话，现在他已经放弃遮遮掩掩，直接用一种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宋持风。

    “你被夺舍了？”

    宋持风想了想，当下还真有点类似这种情况。

    就像是那个世界的自己，把这个世界的自己的舍给夺了，但记忆没有继承。

    他点点头，云淡风轻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行吧。”

    宋薄言扯了扯嘴角：“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宋持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