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也不再乱画，我好好画。

    “我好好画。”随着这句梦呓出口，梦魇的魏父终于醒来。

    世间最可怕的噩梦，即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噩梦。

    丝丝凉意贯穿全身，魏父只能睁开双眼，但身子却僵住了，无法动弹。心脏咚咚地跳，冷汗渗出，沿着太阳穴流到枕头上。

    魏父就一直这样躺着，直到窗外天空渐渐泛白，第一缕晨光照射到床前，他才渐渐缓过心神，坐了起来。

    在梦醒到天亮的这一段时间里，他想了很多——

    自己多次反抗，不仅没有成功，反而变得麻木、深陷。反抗，是不是错的呢？如果从一开始就不反抗，一直按着父亲的要求做，不谈喜欢、不寻他法，是不是就不会留下阴影呢？

    这阴影深埋心底几十年，即使这些年刻意不去回忆，当记忆的匣子被撬开后，依旧历历在目。这种痛苦的感觉，他不希望女儿将来也要承受。

    一生都做一件无关喜欢的事情，这也许就是家族的宿命，是无法反抗的，反抗后将会被梦魇永久缠上。

    即使现在自己同意女儿放弃扇画，但是在扇画之家，女儿还是会处处受制——在自己每个想要延续技艺的瞬间、在女儿看到自己无人帮衬而愧疚时……

    所以，魏父打算将这个恶人当到底。

    正好，魏摇风已经早早起来练鼓了。

    “玩物丧志，快点去画画。”魏父假装延续着昨夜的愤懑，并用上了曾经父亲批评自己的话。

    自认反抗无望的魏摇风也假装听不到，径自继续打着鼓。

    魏父看着她专注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坐在板凳上，对着折扇画漫画的小男孩。

    他的心底生出复杂的感受——有熟悉、有怀念、有羡慕、有欣慰……

    但这些感受混合在一起令他方寸大乱，他必须清楚他现在要做什么。他要镇压女儿，要让女儿早点放弃反抗，这样才能天下太平，才不会有梦魇来故技重施。

    没有什么比有样学样更容易了，况且有自己父亲那么好的实例来应用。

    一瞬间，魏父化作了自己的父亲，他要亲手结束一切。

    “哐当——”

    魏父似乎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练习鼓确确实实被自己推倒在地，女儿手中的鼓槌也被自己夺过而扔到了地上。

    这就是胜利吧？我父亲也是这么战胜的我吧？此后就可以相安无事了吧？魏父在心中一遍遍地确认。

    魏摇风坐在椅子上，肩膀因深呼吸而上下起伏着，头上的马尾辫也跟着晃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