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仿佛那日她躺在病床上攥着他的手。
他没能说出话,只是不断喘气,如牛一般。
还没有结束,另一边,有人在喊他。
“二哥,”幼童这样叫,“你要去哪里?”
段淬瑛小时候玉雪可爱,眸子像一双刚刚升起的朝阳,全无阴霾,全无算计。
眼前人没有打算要一个答案,他挥挥手,说:“那你快点回来。”
然后他突然醒了,发觉自己一身冷汗。
他不想。也不愿。他没想过往前走。他感觉自己在黑暗里逡巡,然后某时某刻,有光照进来,发现他在剧烈的喘息里,无数时刻的求死里,和千万次懦弱祈祷结束后,走得太远。
没有轻舟已过万重山的百感交杂和模糊满足感动,只有无尽的,无尽的,疲惫和焦急。目的地在那里。在吗?还是一个新的幻觉?往前走,再往前走,往前走,就像生命所剩无几一般。往前走,往前走,仿佛时日无多。往前走,就像后面有一颗十多年前就该穿透额头的子弹在追。
他要喘不过气来。
然后他被很轻地抱住。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用回头,便能够知晓后面是谁。
周子渊没问怎么了,没问梦到了什么,他很安静地揽过段淬珩的腰,下巴搭在的肩膀上。
他在等段淬珩开口。
后者仍在出汗,周子渊能听到心跳声,急促的,有力的,仿佛在飞速逃亡的。
不用说别怕,不用说别去想,不用问发生了什么。他们在一起。
太子终于转过身来。周子渊神色镇定,宛如上辈子风雨已来,命如一苇,在暴风雨中沉浮时仍保持的冷寂。
“发生了什么?”段淬珩问。
他们本就互相理解,如今靠得如此近,几乎要共享一切情绪。
周子渊第一反应是露出一个微笑。
这笑很涩,段淬珩上辈子见过,在周子渊用尽心思一切仍向最坏的结果滑去,需要他破釜沉舟用自己换亲人的命时。
太子妃说:“我竟不知这是否是个好消息。”
很奇怪,见他如此,段淬珩的心倒定下来。他问:“什么事?我们要在东宫再被捕一次?”
周子渊配合着他开玩笑,说,应该不至于。但是恐怕太子出东宫这事,要成真了。
“听起来倒不像坏事。”段淬珩这样回。
是邹沵。
影像里他的神情疲惫且不可置信。他讲,你那破游戏和库被公布了。我查来查去,公布人在你们宫内。当然,没明着说是你的东西,可都是你们宫里人了,你小心他们找个震惊四座的机会,让全世界都知道是你段淬珩狼子野心,掌握如此先进的技术,只为了慢慢凌迟世家。帖我尽量删了,没什么用,你想想怎么办。
他们坐下,周子渊很迅速地评估整个局势。一旦有心人公布此库来自太子,程党明显将抓住这件事进行反扑,把世家出事,北塞出事,段淬瑛失踪,一并甩到他身上。
“但,”周子渊这么说,“他们不傻,恐怕能看出来如此一来,真正得益的有可能是谁。”
无论是谁,这日的朝堂恐怕又有好戏看。这波起前,众人的关注尚在十多年前的旧案里,太子的毒到底由谁而下。段淬珩不介意这日索性把桌子也掀翻,面上实实在在地讲那日的毒和皇家的关系。
倒无所谓,越是在爆炸中,段淬珩的心越定。他只是无法独自一人在黑暗里,聆听自己的心跳声。他变成了什么样,要成为什么样的问题太难回答。不如回头去看比他鲜明好懂多了的人心。
“我梦见了淬瑛。”段淬珩这样讲,“时间合适的时候,恐怕要和程钧交涉。”
外头的天光很吝啬,那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