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声音，肩膀轻轻颤了一下，继而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袖，仍然低垂着眼睛，摆出了一副更恭谨更温驯的姿态。

    林久迈步一直走到他面前，深绿色大袖衫随她的脚步绽开莲花一般的波澜，腰际宫绦一直垂到脚面，耳上珍珠荡漾着明媚的珠光。

    她还是介于女孩和少女之间的身量，只是因为那张脸很美，所以生生压住了这一生富丽堂皇的装扮。

    但身高不足，跟张角比起来更是远远不足。

    只是此时她站着，张角跪着，所以她可以轻易的俯视张角。

    似乎是猜测到了她的意图，张角在她的注视下微微弯下腰，谦卑的低下了头。

    但是他这样一低头，林久就得更低下头看他，这个姿势有点别扭。

    所以林久说，“抬头跟我说话。”

    稍微思索了一下，她又补充道，“我准许你直视我。”

    “、是。”

    不知为何，张角应的时候，稍微迟疑了一下，语气也有点僵硬。

    而后，他才慢慢的挺直脊背，抬起头。

    就像是生怕林久反悔，给她留出足够的反悔余地，确保只要她反悔叫停，就能立刻回复成之前那样低头弯腰的谦卑姿态一样，迟缓的动作。

    直播间的视角，之前一直都是远景。

    开头更是全景，空旷巨大的宫殿，张角独自跪在蒲团上，层层到底的金色帷幕之后，依稀有个模糊的影子。

    而后，那个影子站了起来，金色帷幕一层层被掀开，人影从模糊变得清晰，像是从金色的雾气中款款走来。

    终于最后一重金色帷幕也被掀开，镜头里能看到，深绿色的裙子和雪白的手指，迎面而来。

    金色帷幕在那手指上流淌，让人想起流淌在黄金河渠中的珠玉。

    再然后掀开帷幕的人走了出来，一步一步，深绿色裙裾摇曳，两耳上垂坠的珍珠也摇曳。

    镜头一直在拉近，恢弘的宫殿和层层叠叠的金色帷幕都消失不见。

    深绿色裙裾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能看到束在腰上的宫绦，罩在衣裙外的珍珠衫。

    最后她停在张角面前，随着张角逐渐抬起头，镜头也在拉近，再拉近。

    深绿色的领口，雪白的脖颈，那肌肤真的就像是雪，明净得不可思议。

    耳垂上的珍珠，珠光撒落在雪白的脖颈上，就像是高天上的明月，洒落在冬夜的雪地上。

    那样白，那样明净的、皑皑的雪白脖颈。

    直播间的观看人数还在攀升，仍然在攀升，恐怖的观看人数和干干净净的屏幕。

    没有一条弹幕遮挡画面，这是一场无人能干扰更无人能打断的仪式，所有人都只能屏息静气，接受、迎接她的到来。

    除此之外，束手无策。

    不知道多少人，睁大眼睛，双眼酸涩尤然不知，像是被摄住了魂魄一样，恐惧而又期待的等候那张脸出现在屏幕中。

    张角抬起了头。

    直播镜头追随着他的动作向上移动。

    看见张角梳理齐整的长发，从两鬓，到发顶。

    就在这时直播被掐断了。

    “听明白了，就去安排吧。”林久掩嘴打了个哈欠。

    她已经盘腿坐在了张角面前，深绿色裙裾散落一地，裙裾间细小的珍珠也散落一地。

    为了和她维持在同一个海拔高度上，张角现在近乎是匍匐在地上，听她讲话。

    是的，这就是系统紧急掐断直播的原因。

    张角抬起头之后，林久发现还是要低头看他。

    这太不方便了，索性拢了拢裙子，席地坐了下来。

    张角愣了一下，赶紧跟着也匍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