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记得他握着娘娘的手，一路跟着娘娘一起走上了那条巨龙脊骨铺成的台阶。

    至于这条路有多长，又是怀揣着什么心情走过去的，握住娘娘的手是什么感觉，娘娘有没有说什么又做什么。

    张角全都不记得了！

    他学了一些21世纪的东西，知道在遭遇过度大悲大喜事情的时候，情绪像是泛滥的洪水冲垮□□，身体会启动紧急防御程序，强制大脑删除这段相关记忆。

    所谓大悲无声，便是如此。

    因为过度的悲伤，会哭到喉咙裂开，泣出血泪。

    所以身体强制锁死了“喉咙”，强制命令此刻不准发出声音。

    倘若如此，张角后续会想，那他当时应该就已经死了一遍。

    身体锁死“喉咙”，锁死“躯壳”，锁死“大脑”，锁死“记忆”。

    他整个人都在那一刻被汹涌的情绪毁灭了一遍，千刀万剐，粉身碎骨。

    不，不可能只是一遍，或许是一千遍，一万遍，千千万万遍。

    这是否就是道藏中所说的渡劫？

    他在那一瞬间渡劫一千零一遍，历尽劫波今犹在。

    但是他偏偏不记得了。

    有时候张角会想，现在还活着的这个，还算是他吗？

    还是在接过娘娘的手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完完全全被打碎又重新塑造了一遍？

    他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想起直播的时候，还有之前神使拿给他看的视频评论区。

    很多很多人对着他的脸，说，漂亮，好看，喜欢。

    他听了，没什么感触，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在意脸长得怎么样的人。

    也不是说全无自觉，小时候被师父留在身边的时候就知道了，师父身边只留漂亮的小孩儿，他和师弟们小时候都长得好看。

    香客喜欢长得好看的小孩儿，所以只有长得好看的小孩儿能留在庙里。

    是在长大之后，样貌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他能成为娘娘庙里的大师兄，靠的也不是这张脸。

    但是在现在，在他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的脸的时候，会不可自抑的想到这些言辞。

    娘娘也觉得他长得好看，喜欢，所以在打碎了当日的张角之后，依然还照原样，重塑了这样一幅皮囊吗？

    这太恐怖了，说出来会被人觉得是神经病，谁会每天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并不是从前的自己。

    但是张角只是对着镜子又看了一眼，波澜不惊的离开了。

    他如此猜测，并且接受这样的猜测。

    说不上是情愿还是不情愿，因为一直都有这样的自觉，那就是在娘娘面前，并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这是很久之后了，这件事对张角造成的影响，一直蔓延到了那么久远之后。

    但是在此时，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系统只看见他握着林久的手，引着林久一直走到了那座大得夸张的金属宫殿里。

    说是宫殿，就真的是宫殿，里面简直是原样复刻了林久总是待着的娘娘庙的正殿。

    重重叠叠垂落的纯金帷幕，反射着细碎的金色光影，投落在林久纯黑色的长长裙裾上。

    就连那张舒服得不得了的软榻都被复刻了一模一样的一个，林久看到之后立刻就坐了上去，然后开始玩手机。

    系统：

    那种威严肃穆让人不敢说话的氛围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他缓了缓，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才凝重的开口道，“那边，要说吗？”

    林久从手机里抬起头，“什么怎么办？”

    这套衣服还附带了一张朱红漆金的傩面，林久把傩面往上推，把眼睛露出来。

    她长得很显小，还带着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