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

    是林久降临之前的那座残败的娘娘庙。

    张乔的声音，便在这样残败的背景和钟鼓声中，缓缓而来。

    “小的时候，我在庙里长大，至于更小的时候，师兄说我是师父从外面捡回来的，当时村子里遭了灾，乱兵屠戮之下，只剩下我一个活口。”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我自己已经记不清楚了，这种事情太多了，就连师父也搞不清楚屠戮了我们村子的是哪一伙乱兵，也或许是山匪。”

    背景画面里，昼夜交替，风雨来了又走，娘娘庙变得越来越破败。

    庙里的孩子在渐渐长大，很多孩子们聚在一起，举着手抄的经卷，迎着晨光念诵太上清静经。

    “我念的最多的是太上清静经，因为师父说我命里戾气太重。”

    “长大之后跟师兄出去过几次，师兄说，师父说的是对的。”

    “再后来，我们再长大一些之后，就分开了，因为庙里养不起这么多人。”

    “这座庙曾经辉煌过，但现在微薄的香火，只能养得起师父一个老道士。”

    “师兄后来又来见过我，我当时正在把羽箭一根一根的拔出来，我带的羽箭不多，所以会尽量的把能用的都回收起来。”

    “师兄看了我一会儿，起身就走了。我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师兄说，他有一件事要做，但是现在他觉得我不能跟他一起去做，我戾气太重，念了这么多年太上清静经也没有长进。”

    “我没有分辨，只是说，这个世道比我的戾气更重。我还说，师兄，师父还说过，你迟早有破戒的一天。”

    “师兄走了。我从此在外，不再提师门的名号，我想师兄应该也是这么做的。”

    “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想去做什么，但是我已经看到了结局，这样走下去，我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有时候你以为你脚下是路，但其实根本就没有路，你只是走在悬崖上，随时会跌下去。”

    “再后来我接到了师父写来的信，他让我回去，除此之外没有多说。”

    “这不是师父的风格，从我们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此生不会再相见。”

    “如果我们在乱世中取得功名利禄，师父不会愿意穿我们奉上的锦衣。”

    “如果师父寿元将尽，也不会让我们回去安排他的后事。”

    “这一去，我见到了娘娘。”

    “当然那时候我没有面见娘娘的资格，我只是见到了娘娘赐下的粥饭。”

    “很多人千恩万谢的吃娘娘赐下的粥饭。”

    “白日里经历过的一切开始变得无比虚幻，我开始怀疑我在做一场梦。”

    “后来我真的开始在每个夜晚做梦。”

    “梦里，没什么好说的，师兄带着很多人一起死了，后来我也死了，师父也死了，在我们都死后，娘娘庙也塌了。”

    “再后来乱军经过了娘娘村，就像我小的时候，乱兵经过我们的村子一样，只是这一次，娘娘村里没有剩下一个像我一样的活口。”

    “我看见了一场连年的大旱。”

    “大旱之后是蝗灾，蝗灾之后是洪涝。”

    “娘娘村里所有房子都塌了，再后来坍塌的房子上长出了野草。”

    “起初我不知道我在做梦，但是我一直很平静，因为我早就看到了这样的结局，我说过了，我们脚下原本就没有路，我们所有人全都无路可走。”

    “然后梦醒了，我睁开眼睛，看见天光照进来，像一条线，像一条笔直的路。”

    “我愣住了。”

    “师兄弟之中，我最会射箭，方才那个梦带来的寒意还没有散尽，如同一支羽箭，追着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