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情也比前放松许多,脸上也时时带着笑意,看去倒像年轻了几岁。
眨眼之间,这样的时日已经将近一年,两个大点的女孩子都已经学会了数千个常见字,云素馨这日回家时,却看见两个小姑娘拿着一本《诗经》在看,不由得说道:“那个虽然文意不算艰深,却不是你们这个年纪该看的,若实在想看,那就看一看大雅和颂,国风与小雅等你们再大些才能读。”
云夕夕最是听话,果然放下了书册,云小小却追问道:“这是为何?”
云素馨莞尔一笑,道:“国风是当时的民谣,所谓下里巴人之歌,有许多不适宜小孩子知道的东西,等你们再大一些,心智成熟一些,我再教你们吧。”
“姑妈说的是这个吗?”云小小把书册举起来,问道,“我看了半日也没能明白。”
云素馨定睛看去,待看清楚了那几行字,不觉怔了一下。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眼前不觉闪过十七岁那年的春日,书房窗外细碎的绿竹影子,还有书房门外的少年。
那天她到外书房去寻祖父收藏的一卷孤本,翻了一遍没找到,却发现了半卷残破的古本《诗经》,翻开来看时,恰好就是这一首,《淇奥》。
这诗她之前读过许多次,少女时难免有些遐思,暗自猜测如诗中一般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男子究竟是什么模样,然而猜测过许多时,依旧只是虚幻的文字,怎么也化不成具体的形象。
若真有这样的男子,会是什么模样?
恰在此时,听见门外一阵脚步声,云素馨拿着那书,还未回头便先叫道:“昭远?”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也同时响起:“昭远。”
云素馨怔了一下,回过头时,迎眼便看见门外男子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眉高鼻挺,目如点漆,肌肤是健康的麦色,肩宽腰细,身量极高,样式简单的石青色袍服穿在他身上,意外地妥帖,将人的目光牢牢地吸在他身上,怎么也不舍得移开。
在这一刹那,她想起了后面两句诗,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下一息,她敛衽为礼,低声道:“安王殿下。”
颊上却不由得飞起了两片红云。
是他回来了,一前他去梁义简的军中历练,那时候他在她眼中只是比同龄人更沉默的男孩,短短一年的时间,他突然长大了,变成了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令人一眼便难忘怀的存在。
赵恒微微颔首,道:“是你。我来寻昭远。”
“他方才还在,”云素馨莫名其妙紧张起来,不觉拈住了衣带,下意识地搓着,“刚刚出去,去取茶宪了。”
“如此,我在外面等他吧。”
赵恒见只有她一个人在屋里,便也没有进门,只背转了身,走去院里站着。
书房门外有几杆细竹,彼时那细碎的影子正好落在他身上。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姑母?”云小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云素馨定定神,带着几分恍惚说道:“等你们长大一些,到那时候,姑母再跟你们讲吧。”
返程之时,宫车似乎比以往越发安稳,云素馨一反常态地靠在车壁上,微微闭起了眼睛。
弹指之间,十八年的光阴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溜走了。昔日的少年变成了今日威严的君主,而当年那一缕少女情怀,终究是尘暗了旧貂裘,隐藏在岁月里,再没有人提起过。
说起来,她并不是没有过机会。那年他议亲时,也曾提过许多人家,唯一让他觉得还合适的,就是她。
那时她躲在窗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