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然停了话,和同事短促地对视一眼,紧接着不太自然地换掉话题,“好好照顾自己吧。”
是包含着怜悯和同情的语气,在那场成功率只有60%的手术完成后,温然被转移到监护室,全麻让他的大脑无法快速清醒,混沌中也听到护士用这样的语气,很轻地叹道:“好可怜啊。”
“会的,谢谢。”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温然说,“那我先走了,再见。”
太久没晒到正午的阳光,只是走下台阶的几步路,温然都有些透不过气。拉开车门,才发现温睿也在后座。
“……哥。”温然不太习惯地叫了对方一声。
“你怎么跟阴沟老鼠似的。”温睿抱着手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看来回国以后要帮你报几节人际课,总是这幅样子可不行。”
温然不敢苟同,老鼠看起来比他有生命力多了。
“什么时候回国?”
“再过半个多月吧,这边的公司还有点麻烦事要收尾,不然我也不会来这一趟。”温睿打开手机看消息,“不会以为我是专门过来接你回国的吧?”
“不会。”温然颇有自知之明地回答。
温睿却古怪地笑了一笑:“其实你要这么想也可以,毕竟以后温家就要仰仗你了不是吗。”
这种话实在找不出回答的必要,温然扭头看向车窗外。
回国时是雨天,这座在温然前十七年的人生中从未踏足过的首都城被浓重的水雾笼罩着,充满未知的陌生气息。不知是不是因为车内的空调温度有点低,温然打了个寒颤。
车子穿过一条林荫道,停在温家老宅的花园大门前。雨小了一些,温然开门下车,抬头望向那栋明显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行过维护保养的黑白色别墅楼,孤零零矗立在细雨中,有种荒凉的衰败感。
“你先回去,我要去公司一趟。”陈舒茴坐在车里,“饿了就让芳姨给你弄点吃的。”
“好。”
温然关上车门,去后备箱提了自己的东西,和司机一起从侧门进入前花园。刚走上台阶,大门就开了,穿着围裙的beta妇人快步从别墅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客气的笑:“是然然吧,来,行李我来拿。”
“芳姨。”温然先打了招呼,说,“没事,我自己来。”
司机将陈舒茴的行李箱推进客厅,对芳姨交代了一句‘你帮太太把箱子放到房间’就匆忙跑进雨里,送陈舒茴去公司。
芳姨便拎着行李箱带温然上楼,黑胡桃木楼梯已经有些年头,脚踩上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温然环顾一圈,挑空的客厅空旷冷清,十多米的吊灯暗着,像一只从屋顶倒挂而下的、黑黢黢的巨兽。
路过唯一朝北的那间次卧时芳姨停下来,推开房门:“然然,这是你的房间。”她又往前指了指朝南的两间主卧,“太太和温睿的房间在那边。”
“谢谢芳姨,那我先去整理东西了。”温然对她笑笑。
“哎,好。”
房间不大,床、衣柜和书桌,简单的摆设,窗外是一棵枝冠舒展的蓝花楹。温然趴在窗台上往下看,树周满地蓝紫色的落花。身后响起脚步声,他回头,芳姨站在房门口,问:“饿了吗?我去煮碗面条吧。”
“是有点饿,那麻烦芳姨了。”
芳姨的视线在温然脸上停留了两秒,才笑着说:“不麻烦,做好了我叫你。”
房门关上后,温然走进洗手间,镜子被擦得很干净,照出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温然小心摘下颈环,右手慢慢摸到后颈,手术疤痕几乎已经平复,只有皮肤下微微凸起的一小块尚能佐证他的身体里的确被植入了人工腺体,并注入了合成的omega信息素。
出院前的各项检查表明他的腺体已经开始像一个正常器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