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一瞬的恨意。
等产后那碗补药喂进夏荷的嘴里,等她口吐鲜血,止都止不住,我才知道发生了多荒唐的事。
春露姐指着夏荷,癫狂地骂道:「娼妇!叫你跟我抢大爷,叫你偷我的肚兜去大夫人那儿冤枉我!今日该生孩子的本来是我,你才该跟董癞子过!」
她撸起袖子,满臂都是伤痕,又哭又笑着:「我给他的酒里也下了药,你们去地下做对鬼夫妻吧!才配得上你们一起合谋算计我。」
那些疯言疯语里,我拼拼凑凑着知道,董癞子天天打她,她本已认命,可有一天那个混蛋喝醉酒说胡话,她才知道那些肚兜是夏荷,她最信任的妹妹偷出去的。
夏荷吐着血,也哭了,我便知道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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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春露姐一样恨,可我还是舍不得她死,我拼了命地叫,四处找人,可那些人就像抱着孩子消失了。
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人叫住我,连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别……别找了,你还不懂吗?是夫人……夫人要我死,她怕孩子将来恨她,她得找人替她背这个锅。」
她复杂地看着春露姐,像辩解又像忏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然……既然要做妾,自然求最好的去处,夫人来找我,说她绝不会让春露姐进院子,我不干,她就找别人干。
「大爷没有儿子,若我生了,将来他可能就是整个侯府的当家人,我心动啊,我怎么能不心动?
「可夫人明明答应我,她会给春露姐找个好管事,从董癞子出现开始,我就知道我会遭报应!好冬雪,姐姐求你最后一回,我活不成了,你把春露送出去吧!再晚,她、她也活不成了。」
七八月的暖阳天,我浑身冰凉地拽着春露姐往外走,我知道,我叫了十年的另一个姐姐,在我身后的屋子里等着咽气,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踏出门槛那步,传来她最后一声喊叫,她在喊:「春露姐,我还清了。我的儿,娘看不见你长大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啊!」
身边疯疯癫癫的人愣住了,抓住我的手用力得真疼,可我只能推着她往外走,往活路走。
没有人会比我们这些丫鬟更熟府里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