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懵了。”她坦率承认道，还冲他扬起手中的塑料袋，“想停下来喘口气，就跑到外面买了两罐啤酒，打算偷偷溜上来浇愁。”

    “浇愁？有这么夸张吗？”他又吸了口烟，微微扬起下巴张开嘴唇，烟雾便从嘴里缓缓溢出。

    “我都快被折腾坏了。”她埋怨道，继续缩短着与他的距离。

    快来到他面前时，她看着他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用纤长的手指夹着向她递了过来。

    “不用了。”她掏出一罐啤酒，利索地在他面前扯开拉环，毫不掩饰地当面就喝了几口。

    接着，她冲他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罐：“我有这个。”

    “是吗？”他微微眯起眼睛，又深吸了口烟，“看来我们各有所好呀。”

    夜色中的他，站在天台防护栏前，城市的灯火阑珊映衬着他挺拔的身姿，手中的香烟在指尖之间升腾出袅袅的烟雾。

    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他继续抽着自己的烟，她开始喝着喜欢的啤酒，过了好一会儿，他目光才从新城心的灯火移向她的脸庞。

    “什么时候变得喜欢喝酒的？”

    “从上大学开始就试着喝了，工作后酒量变得越来越好，我发现每当烦燥或不安时，啤酒真的是人生里值得倚赖的良伴。”

    “烦燥或不安时……”正凯思索着她方才话语里的蕴意，“看来我真的给了你很大压力啊。怎么样？吃得消吗？”

    她仰起头，举起啤酒罐便向嘴里倒去，这种豪爽的喝法倒多少显出些类比男子的英气来，让他稍微有些意外。

    “肯定要吃得消，也必须只有这个答案才行。”她笑了笑，信手抹去嘴角残留的一丝酒液，“那些吃不消的都被这个行业淘汰掉了，不是吗？”

    这个答案现实到近乎残酷，他却无法开导她又或是否认些什么。

    迎向她那双澄亮的眼睛，他最终不过短短应了句：“彼此彼此。”

    但是她懂。

    无论甲方或是乙方，他们的首要职责都必须是将手头的工作给处理好，这是生存的首要条件。

    她和他的行业不问理由、不看过程、不听解释，只以最终的成果论英雄，他们都是在这个残酷规则里过关斩将后侥幸存活下来的个例。

    而他身为甲方经理，承受和付出的只会比她更多。

    打从她刚踏进天台，看到防护栏前那个被月光辉映着的寂廖身影时，便很真切地体会到这点。

    “不埋怨我吗？”烟雾缭绕间，他的眼神变得更加迷蒙。

    “埋怨能解决事情的话，我恐怕每天都会在心里把甲方怨上一万遍了。”世妍将喝完的啤酒罐丢回塑料袋里，又信手扯开第二罐的拉环。

    “但东阳地产这么大的央企，每个环节都容不得出错，就算是广告这块也同样如此，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所以我不会做随便埋怨别人的事，就算我把你埋怨跑了，下一任的营销经理恐怕也好不了多少，毕竟这是你们的职责。”

    “我们都需要恪尽职守，对吧？”

    世妍喝着啤酒时，又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太阳穴，随着酒液不断流入喉管，吹着夏夜的晚风，她的心也逐渐平伏了下来。

    “没想到你还挺明事理的。”正凯又吸了口烟，目光重新投向新城区的一池灯火。

    他每一次吐纳，烟雾都如灵动的精灵在空气里变幻着形状、缓缓飘散。

    而且烟雾似乎也沾染了他的气息，带着一种独特的、混合着烟草香的男性荷尔蒙味道，弥漫在空旷的天台空间里。

    “对了，正凯，虽然我是为了放松才会跑到这来，不过恰好现在状态还行，我还是想向你请教一下关于沐阳广场产品定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