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向正义路人求救是不可能了。唯一能指望的只有秦衍之,希望他没忘记她的存在,尽快追查到逆子头上。
至于独立出逃——,就更不切实际了。
房门之外、楼道口、厅堂,各个窗户正下方。洋楼里外尽是季子白的心腹,全天轮岗,对他忠心耿耿。即便亲耳听见‘弄坏一颗铃铛便杀一人,弄丢一个人该全部人的命赎罪’这等不折不扣昏君言论,也不过恭恭敬敬地低下头颅,没有生出丝毫反抗之念。
姜意眠算是看明白了。
季子白这人可能比较邪,有种特殊的本事,蛊惑众人替他效力。
这会儿要是能弄来另一号缠人功力点满的人物,社长,拽着心腹们叽里呱啦、喋喋不休地念上几天几夜富强、民主的社会主义思想,再加一套‘人人平等,推翻资本阶级’激情演讲,指不定能破了封建社会的邪,化腐朽为神奇……
“在想什么?”
春日午后,进来天气转温了些,丧尽天良的季少爷好像终于意识到人是需要见阳光的。便差人备了茶水糕点,玻璃圆桌上铺蕾丝桌布,抱着病弱的姜小姐出来阳台散散心。
——当然是有独自的座位,顺便解开手上银白的镣铐,才能叫散心吧?
算了。
因长期注射药物而精神不振的姜意眠,已经懒得计较这些,兀自望着远方出神。
“想什么?”
季子白突然问。
想着怎么摆脱你。
她心道。
不过笨蛋装多了,隐隐养成不过脑的恶习,下意识有样学样地说:“想什么。”
一幅心不在焉、没兴趣理会他的做派。
季少爷往常正是这般冷待别人的,冷漠得连一寸眼角余光都吝啬施舍。然轮到自个儿身上,却要玩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一套。
他靠着椅背,指尖夹着一支烟。
忽然一手箍住她的下半张脸,强硬地将视线搬过来,有些孩子气地朝着她吐了一口烟。
季子白鲜少抽烟,抽得淡且缓。烟雾从他的唇间溢出来,如同一张朦胧的帕子,依稀模糊掉眉目间刺骨的冷意,倒让他有点儿纷乱岁月之下平凡青年该有的模样。
——间或抽支烟,笑一笑。纵是生人勿进了些,难相处了些,可终归是个干干净净的人。
修长的手指可以握着钢笔,翻过书页,总好过沾满性命,活像血里泡大的,从头到脚每一片肌肤、每一个器官皆散发出罪恶的气息。
他有过这样的机会吗?
拒绝走上永无休止的残杀之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交上两个朋友,平淡地生活下去。
姜意眠不清楚。
她只知扑面而来的烟味呛人得很,不断摆手驱散。
季子白没头没尾地说:“你想抽烟。”
——他掌控规律了,仗着她只有鹦鹉学舌的本事,故意丢出肯定的句子。
这个情况下,意眠确实没法说不。
她摇头。
只是摇头根本没起效用,对方捏着她的脸,硬把他咬过的烟放进她嘴里。
“吸一口,用力点。”
“不要马上吐出来,往喉咙里咽。”
指腹亲昵地压着她小巧的喉咙。
他像老师,一个专教人变坏、往深渊堕落的老师,一点一点教着她抽烟,垂下的眼睫细密锋利。
间隙流露出来的眼神好怪异,像是对待珍视的宝物,几分怜爱;又有几分将她一同推下悬崖,两人一起跌落到暗无天日的崖底,恶念得逞的愉悦感。
姜意眠试着吸了一口。
一点儿没有感受到吞云吐雾的滋味,反而呛到了,拼命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