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竟都这样死于非命,不恐惧是不可能的。
可顾昔潮如若未闻。
他举着火杖,孤身一人信步踏过遍野横尸。仿佛前面是刀山火海,烹油炼狱,都乐于笑往。
耳边有边城的金柝声在回荡,他的衣袍被寒风撕扯着翻飞不息,在空寂中猎猎作响,手中火杖忽明忽灭。
漫天的纸钱如落雪,模糊了他的视线。
连日奔波未眠,加之毒性已深入,血腥气萦绕在周身,他不免神志昏沉,脚步有虚浮之感。
举目望去,此地已是大雾最浓烈之处,他一来,雾气便从他身边幽幽散去,连头顶飘落的纸钱也静止下来。
悬崖的尽头,一座熟悉的大红喜轿静静矗立,庄严肃穆,像是已等了他好久。
喜轿四周,云霭沉沉。那一个失踪的嫁衣纸人,端坐喜轿之上,居高临下,周身血污斑斑,纸袖迎风拂动。
宛若昔日金銮凤位之上,宛若凤冠翟衣加身。
狂涌的风息之中,顾昔潮停下脚步,伫立在轿前,鬓边一缕白发随风拂动。
然后,他后退一步,五指缓缓攥入箭袖,用一种如同叹息的语气,轻声道:
“臣,参见皇后娘娘。”
第21章
鬼皇后
上一回听到顾昔潮这一句“臣参见,
皇后娘娘”,是在京都皇宫里的洛水池畔。
承平五年的中68秋夜,元泓于御花园中68设宴,
顾昔潮入宫伴驾。她趁元泓与68大臣们同饮酒醉,单独传唤了顾昔潮。
彼时,他的心腹方68被她的人捏造罪名扣押。她知他为68了救人,哪怕刀山火海也定68会赴约。
那一次,
她对他存了杀心。
她精心挑选了数十名最是得68力的侍卫,
携一壶鸩酒,
前去赴约。
洛水池畔,草盛亭幽,
点点孤萤,携光飞舞。
顾昔潮未带随从,孤身一人坐于畔石之上,
长腿支颐,
身旁放着一壶酒。一身月华,清冷落拓。
可那时,她已几乎认不出他来了。
曾经68锦衣玉带,
宝剑貂裘的少年,
完全褪去了少年人的热烈张扬。一袭暗色的玄青劲袍,
无68雕纹镶绣,
无68佩玉饰金,
整个人像是堕入了无68边的黑暗里。
他独饮了不少酒,面泛薄红,唯独一双黑眸亮得68惊人。见了她也不避退,
只起身,道了一句:
“臣,
参见皇后娘娘。”
说是参见,一点行礼的架势都没有,都不曾弯一下腰,低下头。顾昔潮是大儒教68出来的子弟,一向68行止端方68,唯独面对她时,一点君臣尊卑礼仪都无68。
后来,她便懂了,她这个北疆军户出身的皇后,世家高门向68来是不认的。
毒杀在即,她也懒得68同他计较礼法了。
“你要如何肯放过陈侍郎。”
顾昔潮突然开口,单刀直入。
她从旁端起备好的毒酒,款步向68他走去的时候,迎上他的目光。
即便下一刻就要毒杀他,她仍然觉得68他那双映着水波的双眸,当真68俊美无68双,摄人心魄。
她敛袖,将酒盏递到他面前:
“只要顾大将军饮下此酒,不仅陈侍郎可归家,你我68恩怨也可从此一笔勾销。”
他垂眸,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酒盏,又68望向68她,淡淡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