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驶过来的车,拉着她走过黑白交错的人行道。
等过去,他才松开牵着她的手,低声问:“阿姊,你高中到底发生过什么?怎么从来不告诉我。”
他记得梁徽那时只要一回家,就埋头于书本,和昔日好友也生分了,终日只幽闭在二楼,像囚禁在高塔以抄书为业的囚犯,做她写不完的作业。他到二楼去找她,也觉得她苍白疲倦,仿佛被那些单调的文字题目吸走了全部的血色与精力。
梁徽没想到他把话头扯到自己身上,摇摇头:“我高中能有什么,况且都过去了。”
她不愿意说,梁遇也没有多问。两人在车站沉默良久,终于等到公车徐徐从下坡路滑下来、停在路畔,一前一后上了车。
车上人不算多,后排还余有好几个位置,没有人在交谈或者打电话,整座车厢笼罩在黄昏奇异的寂静之中,只有机械引擎不堪重负的呜嗡噪音,一下响亮一下低沉,像濒死之人挣扎痛苦的喘息,让她听着昏沉烦躁。
她并非不想回答梁遇,只是她高中没有太多异于常人的烦恼,都是一些平庸的、琐碎的——譬如中考全市前三十的她,高中重点班只能居于中流。她拼了命地学习,恨不得把每一点残留的时间缝隙都用习题填满,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远,没有人再认可她。
她一直试图以学业的光环罩住一无所有的自己,像小时候那样,就算父亲让她在同学面前颜面无存,她依然可以挺直脊背走过他们轻蔑的目光——可就连这点倚仗,在高中也都消失殆尽。
公车绕过树丛,擦过一树鲜艳的凌霄花,在她茫然的脸上投下桃红色的影子,她偏头靠在窗边,慢慢闭上了眼睛。
手背传来温热的触感,她睁开眼,看见梁遇用包挡在前头,手掌牢牢地将她握住。
梁徽怔忡片刻,忽然之间,对自己沉重而灰暗的童年与青春时光释然起来。
她从来就不是无所倚仗。
车穿过熟识的街道,两人下车,看见天色倏忽变了,灰云酝酿着雨意。没走几步,天上果然砸下豆大的雨珠,八月的天气总是这样难以预测。
马路上蒸腾着湿热的水雾,行人跨过水洼四处溃逃,他俩也不例外,梁遇拉着她的手往附近居民楼的门廊跑,又拿起书包,当作伞遮在她的头上。到门廊时,他几乎全身湿透,梁徽裙子下摆也湿了,满浸着水粘答答糊在她小腿上。
幸好包里的纸巾没有湿,梁徽拆开一包,扯出一张轻柔地拭过他的额头和脸颊。梁遇低头任她擦,湿润的乌发半干不干地垂着,眼睛在昏黯的光线下也亮晶晶的,看起来比平日乖顺许多,像淋过雨耷拉耳朵的小狗。
梁徽轻抚他的头发,忽然仰起头,在他颊边印下一个吻。
雨势渐大,居民楼门窗紧闭,路上的行人几乎散光了,季候风卷着雨点啪嗒啪嗒敲在树叶和房檐上,向下坠成连珠,长出一丛丛琉璃的树,形成一道晶莹而宽广的水幕,将拥吻的两人和外界隔开。
偌大的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这个吻没有持续太久,梁遇听到脚步声,松开抱住她的手,看见一个阿婆举着伞,佝偻着背,颤巍巍从他们不远处经过。
他们静听了一会儿雨声,梁遇突然唤:“阿姊。”
梁徽抬头看他:“怎么了?”
“我经常会想,如果我们是同龄人,或者我是你的阿兄,这样你就什么都愿同我说,而不是瞒着我。”
她不知道他还在惦念记挂自己高中时候的事,不禁皱了皱眉,伸手握住他被雨水淋得冰凉的手,柔和地解释:“阿遇,有些事情我不和你说,不是出于把你当做孩子的轻视,而是不想给你增添负担。”
“关于你的事,对我来说根本不算负担。”梁遇低着头,凝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