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成恕君风轻云淡:「据爹对皇上的了解,皇上是个只看结果不论过程的人。之所以放任你们送死,是因为那样更保险,对结果更有利,并不是对你俩的命多有兴趣。所以这次只要一举拿下大越,其他的小节皇上是不会计较的。」
这下连成雅禾都有些无语:「你一会儿是爹说,一会儿是娘说。就不能有一点儿自己的见解吗?」
成恕君点头:「有啊,我的见解就是,爹娘说的很对!」
这次大摇大摆地带着我们出城,是一种坦诚,也算是一种试探。坦诚地告诉皇上我们并无二心,试探皇上有没有即刻发落的意思。
如果出城顺利,就代表皇上默许了现在的一切。只要皇上心够大,脸皮够厚。爹娘做的这一切都可以用一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遮掩过去。
我爹娘只是努力在平衡作为父母和作为臣子的天平,皇上用不着打破这种平衡。
因为天平并没有向哪一端倾斜,更因为现在他还用得上我爹娘。而且这种「平衡」的人,往往更好用。
皇上的速度真的很快,我们出城时已经有内侍在城门口候着,传圣上口谕。
接旨时本来我们是该跪的,但是那个内侍一再说不用。说他这次来只是替「子诚」向「未宣」传话,无分君臣之礼。
「未宣」是我爹的字,「子诚」大概就是皇上了。
年轻的内侍官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地执行着传话的命令:
「对于帝王来说,有些事是必做的。比如用两个无辜女子的性命诱敌;但对于子诚来说,有些事也是必做的。就比如,今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三个孩子出城。」
他嘴里说出来几乎和我爹一模一样的话:「今天发生的事就算各打五十大板,谁也怨不着谁。可如果边境举事不成,无论是帝王还是子诚,都不会轻饶素放。」
直到出城走出好远,我们还只是沉默。虽然这可能只是皇上挽回人心的话术,但这回我相信我爹和皇上真是难得的好朋友了。
如果皇上不是皇上的话,他们应该能是更好的朋友。
13
马车走了一路,成恕君也忙了一路。准确地说是他自己把自己给忙坏了。一路上他致力于一件事——端水。
假如他对我笑了一下,就一定会回头再对成雅禾笑一下。假如他左手给成雅禾递了一壶水,右手一定就在给我喂干粮。
他就差没掰着手指头数,今天对我说了多少个字,应该补给成雅禾多少个字了。
其实我真的不在意这个,但他并没有因为我的不在意而选择忽略我。他在以一种近乎笨拙的方式,企图给自己两个妹妹公平的、没有偏颇的亲情。
这种情况在他终于发现成雅禾已经不排斥我后,终于得到了缓解。
但是慢慢地,焦躁不安的人变成了成雅禾。
随着离边境越来越近,她开始频繁地望向车外,像是比对着什么?却总是欲言又止。
成恕君越问,她就越是不说,还总拿眼睛瞟我,我一看她,她就又把头偏过去了。
随着她的烦躁和焦虑达到顶峰,我看着地图,终于明白了为什么。
因为我们现在所处的地界在青州,成雅禾长大的那个青州,承载着她苦难的青州,埋葬了我们俩另一个共同母亲的青州。
我问成雅禾:「你想去祭拜她吗?」
成雅禾不说话,只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继续说点什么。但她所期望的那些感人肺腑的话,注定不会从我嘴里说出来:
「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去祭拜她。我和你一起,我想见一见她,也让她见一见我。」
成雅禾还在别扭着:「这是你自己的事,为什么要征得我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