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儿子结婚,满十八岁就去教堂。”
“你邻居的大儿子是alpha?”
“不是,但他是我们那条街上个子最高的家伙。每次我跟他说话,都得费劲地仰起头。就像这样。”
君特扬起下巴,这样一来,他细瘦的颈子拉得更为纤长。“‘嗨,花园小精灵,你好。’他见了我就傻乎乎地笑,我和他赛跑,他个子高,跑的却慢极了……或许正是跑得太慢,他死了。人跑不过炸弹,好吧,在战场上,跑得快用处也不大,能活下来全凭运气。显而易见,托马斯·雷曼运气不怎么样。”
他又看向窗户,沉默许久,阿尔弗雷德轻声问:“你在看什么?”
“院子里搬来一窝野鸽子。”
“野鸽子?”
“一种胖乎乎的鸟,很蠢,不会做窝。我希望野鸽子能到窗台生活,但那群傻瓜鸟儿一次也没来过。”
阿尔弗雷德对鸟类不感兴趣,窗外没有鸟鸣和拍打翅膀的声响,“我认识乌鸦。”
“啊,乌鸦。”君特转过脸,“阿尔菲,你还记得俘虏你的那些士兵吗?”
“记不清楚了。”阿尔弗雷德实话实说,“我只记得他们特别年轻……根本就是孩子。我始终对萨克森的征兵制持反对态度,让十几岁的少年上战场,这是犯罪。”
“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战死了,一个不剩。”
君特膝头摊着他的军服,肩章的金线光彩夺目。“这个,”他用指尖触碰肩章上的金星,“这是我的一个参谋请工匠特意打造的。后来,他死于空袭。”
“战争死了很多、很多人……”他忽然惊醒似的,“我说太多了。”
阿尔弗雷德发现自己处于持续的轻微晕眩中。“我知道如何治疗,”玛格丽特说,“喝两瓶烈酒,一准能治愈你的各种毛病。”
“母亲,”公主凯瑟琳无奈地说,“阿尔菲过于疲惫……你听到医生的诊断了。”
“医生可不清楚他一天喝多少酒,王宫与军部上下不得不替他遮掩,免得让小报曝光,伟大的达宁顿元帅、安格利亚的救世主是个酗酒的疯子。”
“妈妈!这样说太过分了!”
阿尔弗雷德无法出言反驳,从医院回“拖车”之后,他确实喝了一瓶杜松子酒,边喝边对着君特的照片发呆。他尽力回忆马恩河边那次糟糕的被俘经历,最后沮丧地发现,除了君特,其他人的面孔模糊不清。那是些年轻人,十几岁,叽叽喳喳,活蹦乱跳。然而,他们全死了,用君特的话说,“一个不剩。”
内阁大臣艾德文·布朗前来向玛格丽特汇报首相的人选,他说,“陛下,容我插句嘴,公爵他真的很辛苦。”
“哦!我还以为他天天闲逛呢!看来是我错怪王储殿下了!”
布朗说,“大家期盼殿下能写一写战争的回忆录。”
“我也想读。”凯瑟琳惊喜地说,“那些前线的故事肯定很有趣!”
她没有参与战争。战事一起,玛格丽特就将最宝贝的女儿送去国外。“一点也不有趣,”阿尔弗雷德捏捏眉心,侍从官送上薄荷软膏,他在额头上涂了厚厚一层。清凉的薄荷气味帮他暂时摆脱了眩晕,“回忆录?不,等我八十岁再写吧……”
“还得等四十年。”凯瑟琳失落地咕哝。
阿尔弗雷德向妹妹微笑,“我得让人生丰富一点再写回忆录。我的人生好像净是打仗,读起来真没什么意思。”
“说得像是你能给人生锦上添花似的。”玛格丽特一如既往地刻薄评论。兴许是眩晕症引发的错觉,阿尔弗雷德感觉母亲不停地用扫视他的手,似乎在严厉地检查他的指甲。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指,指甲修剪得不太整齐,他下意识攥起拳头,就见玛格丽特转开目光,继续与布朗商议新首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