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满桌哗然中,我捏着桌布下的银杏叶书签——那是前天在仓库角落捡的,叶脉上还凝着去岁的霜。
有人说我傻,采购员们换着花样塞购物卡,我总原封不动退回去。
有次保洁阿姨看见我蹲在洗手间,把被退回的燕窝礼盒拆开,将发霉的盏条一条条挑出来:“这个还能入药。”
只有库管老周知道,我办公桌最底层抽屉里锁着牛皮本,上面记满供应商的黑账。
暴雨天送货延误,我会悄悄把“到货延迟”改成“物流管控”;
新人开错单子,我总说“是我没交代清楚”。
立春那天,老板把儿子从英国叫回来观摩业务。
小开倚着真皮沙发翻报表,突然笑出声:“梅小姐,你这手写台账早该淘汰了。”
我正在给退货的藏红花称重,闻言将算盘往右推了三档:“电子系统有08年虫草报价吗?”算珠碰撞声里,墙上的电子钟突然报时,惊飞了窗外偷啄枸杞的麻雀。
后来老板把财务章和仓库钥匙都交给我保管时,只说了一句:“你身上有党参的味道。”
我低头嗅了嗅袖口,忽然想起养母常炖的党参鸡汤。
那种经年累月渗进骨缝的甘苦,原来早就腌入味了。后来养父母托在武汉的亲戚给我介绍个本地男朋友,他们觉得本地人有房还有公婆可以照应,对我来说是不错的安排了。
聂向阳就是亲戚介绍来的武汉本地人。
他长得黑,四方脸,身材中等,穿着一件灰色的夹克,说话不疾不徐的,比我大四岁,二十八。
我没看中他,因为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甚至好感都没有。
可养父母说,他们家有房,还是学区房,以后就不用操心孩子上学了。
另外,聂向阳开了个宠物店,自己做生意也是个小老板,加上他家也就他一个儿子,公婆肯定巴心巴肝地帮衬我们……
我想了想就答应了。
我跟聂向阳谈了一年恋爱就结婚了,倒也没有过多纠葛。
也许在我内心里是自卑的,总觉得自己也没太好,能遇到聂向阳这样的男人已经算不错了。另一方面我也不想违背养父母的意愿。
还有一个原因是聂向阳的父母挺好,每次我去都热情地招呼我,还常常对儿子说,玲玲命苦,你要对她更好才行。结婚后,我住进了公婆家里,我文静又勤快,平时公婆说个什么我都听着,所以一家人相处得挺融洽。
聂向阳自己开宠物店,没有请人帮忙所以一天也不能休息,关门一天就得少赚一天钱,所以放假的时候我都是在他的宠物店帮忙。
谈恋爱的时候他就鲜少带我逛街看电影,结婚以后这些更是没有了,每天他都伺候着那些猫猫狗狗,跟我聊天也是赔了赚了的话,这让我心里有些失落,但我却一点儿也没把这些小女人的情绪流露出来。
公婆对我满意,丈夫对我疼爱,这一切虽然都建立在我听话懂事上,但我觉得牺牲也好,妥协也罢,为了这个家的和睦都是值得的。
有时候我看着自己起了球的毛衫或者天天都背的包有些黯然,但也没有去买过自己想要的东西。
因为婆婆是个节俭的人,我为了让婆婆满意也就更加节俭起来。
有时候婆婆说我一年四季就那么几套衣服也该给自己添置点,我就说:“妈,有穿的就行了。”
我已经完全压抑了自己的心情,在意的只是公婆和老公怎么看待我,家庭排在了我的前面。
那一年过生日的时候,聂向阳偷偷给我买了一件羊绒大衣,给了我很大的惊喜,我穿着大衣在镜子前左晃又摆,欣喜极了,感动得快要落下泪来。
我太缺爱了,别人对我一点儿好我都